干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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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阡城南端十余里处，有条沟壑甚为怪异，那沟里也有着水流，但却不甚浩大，汩汩数里已然便干去，终是淌不进那大河，于是这沟便唤着了“干沟”。
　　
　　 干沟呈南北向，是南端为头，北端为尾，东西就各列了一条山脉。那山脉绵延数十里，却是东面的厚实，西面的清瘦；清瘦的则树长得浓密，厚实的那草却长得茂盛。草有一人高，树就有两人长，这沟里便形成了一个槽体，那槽子就有了二十余华里的长度，其间也不曾有了居住的人家，独独就有了一条土路。那土路往南，沿沟面而上便去山里；往北，沿沟面而下则到县城。早年里山里没有公路，山民们便只得靠了这双脚步行，三月两月的要去县城里赶赶集子，于是这沟就成了要道。
　　
　　 沟里常年长了芦苇，也长了茅草。芦苇茅草杂生在一起，那路就扯不直了。沟面是不宽的，但却见不着沟底，沟底已被芦苇遮盖了，那芦苇就还挡了这路的视线。溪水偶尔便露了那么一片，晃眼里就辨不清它的流向来，原来那水却是极清极亮的静着。蹲下身去掬一捧在脸上，便又是极清极亮的凉了，于是这唇边就有了芳草的那一丝清爽。索性将身子也趴了下去，结果那苇草里就有了响声，原来是一只翠鸟飞出。
　　
　　 那翠鸟就极喜在芦苇上立着，常常是，这边的苇秆上落了一只，那边的苇秆上就蹲了一双，便是这边的落进沟里去了，那边的竟又从沟里飞上来。有时它们又全隐在那苇丛里，长长地作着守侯的凝望，偶尔见了路人，立即就从苇丛里飞出，突地“唧”的一声，又扑扑的一两下，那翠鸟就飞到前边的苇丛里去了。路人若是胆小的，那脸上就会起着鸡皮疙瘩来。
　　
　　 一日，这沟里走来一小伙，小伙要到山里去生活。小伙不曾走过这样的地方，便感觉这沟槽里的景色美丽，一路就获了惊讶的感叹，又一路获了隐隐的沮丧。小伙肩上挑着挑担子，担子上是他的铺盖。小伙走进这沟槽，太阳离山顶才一根竿子高。小伙在沟槽里就不曾停歇，足足竟走了一小时零二十分钟才上那槽口。
　　
　　 这槽口却是南端的幽深，北端的豁然。幽深的自是有着水流，豁然的却是浅了那沟滩。这沟里是越往南走水流越大，越往北走水流越小；水流大的地方就多了翠鸟，水流小的地方却密了那麻雀。那麻雀就不是村庄旁边的那种，而是山里人称的那种地麻雀。
　　
　　 沟路曲到了南端，山势就突然陡了。那尽头处偏又立了一悬崖，崖上又密密地长了树来，那树就不仅遮挡了山体，更是遮挡了崖上的水流。人在崖下站了，就只听得那水声一片，那风声一团。冬天，那气候便雕塑了人的双眼，夏天，这风声就清爽了人的这心田。山路沿了一侧的坡面弯曲而上，路边的杂树就不肯往天上长去，却老把那枝干伸到这路上来，挤挤挨挨的抢占着这绿的地盘，于是这满山的绿意，就这般地热闹了。
　　
　　 一年后，那小伙走熟了这沟槽，便在这沟槽里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惬意。这年夏天的一个清晨，小伙在岭上追赶着一朵红云。那红云起初离他很远，下了那槽口小伙才追上。那红云不是狐狸，而是一个女子。那女子的上衣着了一见鲜红的外衫，孤独地走在小伙的前面。
　　
　　 小伙在几枝树枝的遮掩下悄悄地跟在女子的后面，女子感觉身后有了异响，便将目光转了过来。女子看到小伙的那一时刻，身子儿已然颤了一下，脸上也起了鸡皮疙瘩。随即女子就做了哭相，立在那儿不动了。
　　
　　 女子半天才从嘴里“耶”了一声，就仍然做着那副哭相。
　　
　　 小伙说，你一个人走，就不怕？
　　
　　 小伙走到女子的面前，女子就伸了手去，捏了松松的拳头，在小伙的肩上敲了那么一两下。女子边敲着小伙的肩膀，边说你坏，你真坏。
　　
　　 小伙说，我不坏。
　　
　　 女子说，你就坏。
　　
　　 小伙说，你几点走的，一个人竟不怕了？
　　
　　 女子说，已经被你吓晕了。
　　
　　 小伙说，这沟里空气好，晕了能醒过来。
　　
　　 女子说，这沟里太静谧，晕了就醒不来了。
　　
　　 小伙说，我没吓你，只吓了那树枝上的翠鸟。
　　
　　 女子走在路边宽敞处，便坐下身去歇了。小伙在路边刚坐下，立即又起了身去。小伙在树丛里回头望了望，见身子已被树枝遮挡，才停下身来解皮带方便。小伙觉得这撒泼有点嚣张，便抑制了一下那排速，结果声音还是响，于是小伙就作了那排泄的摇摆，是左左右右，右右左左的摆动，没想那响声就减轻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