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园子

burning，

当春节的脚步渐行渐近时，本来是与家人团聚的日子，我却心潮难平，落落寡欢，情绪低落的宛如死灰之状（这话说出来，我怕因惹众怒）。一来为众多棘手的琐事；二来为在北国冰天雪地里孤立守望的玉人。
　　同样是下午五点，关上电脑，打算去附近的小公园里散步。晴好的阳光透过窗子射进屋内，在精神上给我丝丝缕缕的温暖。同样穿过熟悉的街道，春节将至，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本来逼仄的街道，显得一下子宽敞了许多。人去屋空，路两边的墙体上，悬挂着“房屋租赁”的牌子。接近小公园两边的木材厂，大多数都关门停工，少了平时许多钢锯和木材摩擦出来的刺耳的噪音。
　　冬天的园子里更是人迹罕见，平时晨昏居住在附近的一些大脚老爷子和小脚老太太都不知所踪。园子内混凝土的小径上，被寒风吹的光溜溜地干净。散布在园子里的树木，除了松树类的常绿树种外，都落光了叶子。看着披散着瘦硬纸条的树木，干净利落地在寒风中得瑟发抖，就像一个裸体的人类。
　　环形路的外侧以白桦居多，疏于管理的缘故，树身上的纸条旁逸斜出，任其发展下去，那些胆子很大的枝条会生长的超出我们的想象。环形路的内侧，以果木居多。除了柿子能在高高的树上出落成秋天的红灯笼，那些桃子和苹果，几乎还没长成形，就在孩童的帮助下，它们根本不会寿终正寝的，几乎还未出落成形时便夭折殆尽。冬天桃树的枝条上，擎起着被风干的毛桃，风吹雨淋的缘故，干桃黑乎乎的，扁扁的，被时间已抹去了桃子的雏形，要是脱离桃树的话，怎么也辨不出是桃类一族。
　　今日天气晴朗，风力甚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当走在路上的时候，感觉若有若无的风划过耳畔，像儿子在冰天雪地里玩耍了半天后，把冻得红彤彤的小手捂在我的面颊上取暖。想想看，自然界的风像一只精灵，来无踪去无影，我们只能靠她的速度和触及的范围来推测她的形体和脾气。沿着环形混凝土的小径，走了两圈，身上便热乎起来，僵硬的四肢也逐渐变得柔软起来。
　　在路两旁的树木上，不时有喜鹊和麻雀起起落落，不知是觅食还是在归巢的路上贪玩游戏。大概是树梢上风力大，平时喜欢在树梢上活动的喜鹊，都降低自己的身份，飞到低矮的树枝上了，蜷缩了身子，显得萎靡不振的模样。麻雀更是无精打采，在粗大的枝杈上避着风。失去了秋天在田野里祸害庄稼的调皮和精巧。冬天里，最遭罪的就是这些鸟雀。尤其是下雪之后，它们觅食也就难了，所以给一些捕捉鸟雀的提供了便利条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家乡的一些体质弱的老人迈不过冬季，一些贪食的鸟雀的生命往往搁浅在冬天的雪线上。
　　看见这些冬天的鸟雀，使我想起冬天在外务工的民工兄弟。他们都是我同情和怜悯的对象，尽管我现在没有同情和怜悯他们的资本。他们是我们淳朴的父辈啊，他们是我们情同手足的兄弟啊，为了补上日子的补丁，为了给儿孙攒下一栋瓦房，为了供养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读书，他们抛家舍业，离别亲人，来到灯红酒绿的大都市来抛洒着自己的汗水和热情。在天寒地冻的霜天里，鸟雀栖息在寒风凛冽的枝杈上，他们委身于形同冰窖般的水泥管道里或者帆布搭建的棚子中。
　　紧挨公园的南边，前阵子拆除了几栋旧楼，似乎在眨眼之间，一座座新楼拔地而起，好像村庄里那些随风而长的孩子。眼前这些粉红的楼体，一栋连着一栋，据说是北京传媒大学的分校区。簇新的高楼大厦宛如雨后的竹笋，纷纷破土而出，不仅占据了空间，而且也切割断了我们的视野。往南看不见，踏踏出行的列车了，也看不见远处树林子隐约的轮廓了。不知道这是时代的进步，还是时代的退步。考虑的远了，还是把目光投放到冬天的园子中来。
　　园子中央的人工湖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冰体泛白，看不透底层。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估计小湖浅浅的水，都被冻结成冰，像在烙子上烙的一张大饼。冰面随意丢弃着一块一块的石头，大概是好奇心很强的人拿石头在试探冰层的厚度，这是我小时候在黄河滩早已玩过的把戏。人工湖的岸畔种植着几株柳树，鹅黄的枝条像姑娘的长睫毛，任意披散。风吹来，随风舞动。
　　走到第五圈时，碰到一个怀揣半导体的男人，半导体里传出锣鼓铿锵的豫剧，唱段很熟悉，由于不懂戏文的缘故，绞尽脑汁，最后也没想起来半导体里咿咿呀呀的剧目。男人尽管穿着冬装，在严寒的天气里，还是抖瑟不已。好奇心作祟，他尽管一脸俗相，路过时，我还是放慢脚步，欣赏了他几眼。直到他被我的脚步声惊扰，转过头来时，我才继续我的散步。
　　又转了一圈，冬天的园子便沉浸在暮色中了。周围的楼顶上，闪烁着红色的防控灯，一眨眼，一眨眼的。抬头时，一轮冰冷的月挂在中天了，惊奇的时，周围还有几颗亮晶晶的小星星，这是平时的北京夜空中很罕见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