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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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班的路不到两站，对无车族的我来讲，这个距离正合适，上班、锻炼两不误。一个台湾人曾言之凿凿地说，男人用两条腿走路，其实是在锻炼“第三条腿”，想想高尔夫球那么火，走路捡球呗！

    15分钟的路穿过一座大学，上班时从南门到北门，下班时从北门到南门，周而复始，不觉数年。

    到底是大学，树多，绿地多，清新、宁静。走在路上，没有喧嚣、烦躁。如果是上课之前，迎面走来的学生三五成群，说话也悄声低语；至于老师，则连话也不说，腋下夹着讲义，脚步匆匆。我偶尔遇到外籍教师，对方总是主动“哈喽”，使我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也“哈嘍”，匆忙而过，我突然挤出的笑容还未敛去，眼前又走过神色冷漠的本地教师。我哭笑不得。

    穿过校园，常使我伤感。

    看青春勃发的大学生，仿佛无忧无虑在蓝球场上雀跃，或在如亭如盖的树荫下读书，我总想到我那已经逝去的学校生涯，让人谓叹和欷嘘时光如水，那水漫过腿，漫过腰，腿脚越来越沉，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哦，那个细高条的男孩，不是30多年前的我吗？这是个和30年前一样的黄昏，细高条的男孩坐在学校假山的小凉亭里，手里的书似看非看，他是在复习功课，还是在“为赋新诗强说愁”？也许是为刚刚萌动的迷离的爱情黯然神伤？远处，操场上有呐喊的同学在踢足球，搅动起青春的强悍和士兵般的集体记忆。

    穿过校园又是令人愉快的。

    “周末舞会，交友欢动——欢迎参加！”“处理图书，东二楼307”……形形色色的广告招贴，使我这个局外人得以窥见校园内部琐碎真实的一角，我不由自主产生溶合到其中的亲切感。

    还有靠近北门的一户教工，早晨总是放音乐，还开着窗，好像故意把录音机的歌声、音乐声“施舍”出去，让众人分享。夏天自不必说，甚至冬天，有时这家人也开窗，放飞音乐。这使我产生好奇，屋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青年一代？退休老人？是好心？还是异态？

    有次我和同行的电视台同事提及此事，他说屋里的人不是“放”音乐，而是伴音乐在唱歌！屋里的人是功夫不浅的歌唱家。是吗？这更加重了我的好奇心，便数次偷偷抻长脖子朝窗里看，但遗憾的是，我始终未发现神秘的主人公。

    有时下班晚了，穿过校园，黑色的夜幕里透过晕黄斑驳的灯光，静谧安恬。一天的嚣嚣嚷嚷沉淀下来，校园更静了。这个时候，我会在一座座学生楼间，想到许多关于大学的词汇，象征的诗意扑簌簌飞来，诸如“青春和学识的集聚地，憧憬与梦幻的放飞城……”之类。我会在那些诗篇的搅拌下，变得有些庄严起来，甚至有了崇高的味道。

    穿过校园，像穿过时光隧道，穿过一段段岁月，让人浮想联翩。出校门的时候，穿制服的守卫疑惑地盯着我，也许他不明白，这个人早晨进晚间出，是哪个系的？我不禁窃笑。又想，国外的大学，没有围墙，完全开放，象征教育和学术的自由，哪像你们，戒备森严。戒备森严里，我是漏网的鱼，一条情感复杂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