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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这个标题,不觉一惊。肯定有读者会心猿意马,这不怪读者,换了笔者,一样会跑马的。《一朝忽觉京梦醒,半世浮沉雨打萍》,是晋籍美女常艳博士的名文。常美女对身世浮沉的怨怼,直接导致了一位国师官运的浮沉。一时间,“纸贵”虚拟空间,点击何止千万。但笔者的“京梦”,是京东之梦。确切地说,是关于北京东郊一家工厂的梦——这家工厂的名字叫798。
798干卿何事?说来惭愧,我这辈子跑的最勤的地方有俩,一是位于海淀区蓝旗营的万圣书园,再一个恐怕就是位于东郊大山子的798了。过去十年,如果以平均每个月去两次计算的话,少说也去过240次以上。因此,即使我不是亲眼见证了798的转型过程的话,至少也算是见证了798的浮沉(又是浮沉!)。
作为工厂的798,历史不算短,从1955年建厂算起,有将近六十年。但作为新兴艺术区,则是近十数年的事情。如果从央美雕塑系教授隋建国在706厂(今798的一部分)租用厂房作个人工作室,美国人Robert Bernell租下前回民食堂,作为艺术出版机构Timezone 8的办公室算起的话,有十三年的时间。而从艺术机构成批进驻,“非典”时期,艺术家们首次以“蓝天不设防”的名义集结,然后徐勇、黄锐等艺术家发起“再造798”活动,艺术家们开放工作室,自行举办“大山子艺术节”(DIAF),以艺术之力推动798从传统工业区向现代文化创意产业区的功能转型算起,则整整过了十年。
所谓“十年树木”。十年,半代人,刚好是盘点一个企业、检讨一桩事业或终结一个虚幻愿景的节点。可当我们回溯798过往十年的时候,却禁不住阵阵虚脱感。这虚脱并非由于过度亢奋所引发的虚脱,而是正在登高望远、准备大展宏图之时,突然发现脚下的梯子被人撤了的那种虚脱。一想到那梯子,原本是艺术家们十年如一日,胼手胝足,一节一节搭建的,更是悲从中来:这不是“卸磨杀驴”是什么?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天的798,早已名声在外。君不见,高级观光巴士甫一出首都机场高速,第一站直奔798,老外观光客们未及入住酒店,便不顾舟车劳顿,顺道参观全球最大的画廊区。更有头戴红色棒球帽的外地中老年旅游团成群结队地跟在身背扩音器、一手举着小红旗的导游后面,一间间画廊赶场子,然后被带到固定的店家购买纪念品。园区内车满为患,人在画廊、商铺间穿行,总感到前后左右都在揿喇叭,惶惶不可终日;园区外,进出798的车辆堵成长龙,汽车尾气与雾霾“沆瀣一气”,人民群众艰难地从呼吸中过滤着氧气,苦不堪言……寒舍距798只有两站地,我不止三次在798里的咖啡厅约会,乘出租车或巴士在大山子十字路口苦等近一小时,结果大幅迟到,强化了“中国人不守时”的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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