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本身并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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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美国大片《机械战警》在影院中热映，这部旧曲新唱的电影问鼎2014年第六周周末海外票房榜第三的宝座，引发了评论界的热议。

新版《机械战警》改编自1987年保罗·范霍文执导的同名经典，讲述了底特律警察亚历山大·墨菲在执法过程中遭到暗算，除脑部之外全身严重伤残，被跨国资本改造成半人半机械的“机械战警”，与黑暗势力斗争的故事。在剧情结构上，今天翻拍的《机械战警》与前作几乎一致。然而，在机器人的使用哲学上，新版却有了与时俱进的显著变化，它可以代表今天军事科技上的机器人及人工智能技术发展方向。这也是这部电影引人入胜的重要原因，不管是2014年还是1987年的《机械战警》，都代表了当时人们对人工智能和主流机器人技术未来走向的判断。

在老版故事中，半人半机器主角墨菲的出现，是因为此前军火公司所制造的执法机器人有严重的设计缺陷，在敌我识别方面出现问题，杀光了在场的所有嘉宾。这导致政府无法信任这种可能滥杀无辜的机械警察，所以军火公司才会选择用半人半机器的墨菲来加强执法工作。

在新的《机械战警》中，一开始军火公司就对新闻镜头展示了机器人执法的可靠性。在中东的城市搜捕活动中，全部由电脑控制的执法机器人和无人机能够非常精确地识别出暗藏在居民区的恐怖分子，并且在战斗中轻松地击败了一次大规模的恐怖分子偷袭。之所以必须使用墨菲的原因，是因为当时美国国内立法决定机器人不得从事国内执法活动，更不能在国内使用带有武器的无人机和机器人。为了抢夺美国国内利益，军火公司决定从法律的灰色地带下手，采取半人半机械的墨菲打开美国国内执法机器人市场。

从开篇的设定来看，影片制作者显然非常清楚现在的无人机和战地机器人已经具备了极高的可靠性，在大部分情况下都能顺利完成任务。2012年，美国无人机在巴基斯坦地区共击毙了235名恐怖分子，根据巴基斯坦自己的调查报告来看，没有一个平民因此而丧生。巴基斯坦2013年10月公布的调查结果则显示，美军在5年中使用无人机共计杀死了2160名恐怖分子，只有67个平民因此而死亡。这还是在现场环境较为复杂的战场上所表现出的成绩，也并不低于正常人的水平。

由于现代无人机装备有光学、热成像、多光谱、合成孔径雷达等多种不同的观察设备，并且具备联网自动搜索比对的能力，同时美国政府还要求无人机在锁定嫌疑恐怖分子之后，必须经过人工确认才能发动攻击，这使得无人机具备超过人类的侦查能力。联网的判断计算能力，也能够更客观地排除掉无辜民众。例如，在巴基斯坦地区，如果发现持有卡拉什尼科夫步枪的武装人员，很可能只是一般的平民；如果通过电子侦察发现他们还在和基地组织进行电话通信，则可以肯定他们是恐怖分子。

显然，新的机械战警中机器人的可靠性已经与时俱进，影片也充分肯定了电脑的战斗效率。例如，在影片中墨菲与机器人进行实战成绩比较的时候，科学家发现墨菲的战斗表现无论如何也达不到机器人的水平。为此将机械战警设定成两种模式，日常普通执法由墨菲自己的脑部控制躯体，作战中则直接采用电脑控制。

在老版《机械战警》中，无论在平日还是战斗中，电脑都仅仅起到辅助作用，占据主导的仍旧是墨菲本人。显然，技术的进步使得电影人也必须正视新版影片的细节表现是否能够取信于民观众。事实上，当今技术水平下，只有在一些极为需要细腻技巧的领域人类的操作能力仍高于机器人，一般的事务性操作机器人已经可以完全胜任。

新版影片中，还有一个细节令笔者颇有感触。87版的影片中，机械战警重新加入警队之后，有一个强悍的美女作为搭档协助墨菲工作。然而在本片中，墨菲却变成了一个独行侠，不仅不再需要美女搭档，连座驾也从跑车换成了摩托车。这样处理才能凸显机械战警独来独往，所向无敌的强大能力。1987版本的机械战警，在作为剧情推动的因素之外，其搭档在战斗中也给墨菲提供了很好的掩护。当时的机械战警不仅动作笨拙，观察能力也颇为有限。这与当时的军事技术基本相符，当年不仅光电侦查设备体积庞大，雷达的有效视角也都小得可怜。而今天360度环视的摄像头不仅已经相当普及，智能化程度也非常高。以以色列的鹰眼设备为例，该设备不仅可以给警车提供360度的环视监视能力，还能自动将主摄像头朝向有威胁的方向。在行驶过程中，如果发现车辆迅速撞向自己，摄像头就会自动发出报警信号，并且会给威胁目标一个特写。此类设备现已广泛应用于执法作战和要人保护行动。显然，今天的机械战警完全不需要任何搭档就能掌握周边的战术态势和目标威胁，从技术上而言人类搭档恐怕还会拖累机械战警的作战速度。因此影片中新墨菲的搭档成为一个类似苹果Siri的虚拟云端助手，可以随时为其提供战术情报支援和执法信息搜索。在影片中，墨菲通过云计算后台，可以迅速出动连续地抓捕犯人。

这两部电影也代表了技术在不同时期对人类社会的冲击。80年代，人们担心机器人和电脑不可靠，会造成重大的人类伤亡灾难。当时的《机械战警》就是那个年代反映这种担忧的其中一部影片。

同时期反映这种担忧的优秀影片还有现实主义科幻电影《战争游戏》。在1983年的《战争游戏》中，美国军方的超级电脑系统因为判断失误而差点使得美苏进入核战边缘。而这部电影中的核战电脑系统，在当时是真实存在的。前苏联80年代就启动了一套名为“边缘系统”的全自动核战系统，在莫斯科遭到敌人核突袭且苏联首脑机关全部阵亡的情况下，该系统会自动对美国发动核弹攻击。披露之后，这套系统一直是一套非常具有争议性的武器系统。因为这意味着苏联军队将毁灭全人类的最后判断权利交给了电脑，而不是掌握在人类手中。当然，以当时的技术而言，人们普遍更担心的是电脑也许会出错，那么人类会因为一次偶然的错误而无端被毁灭。

时至今日，技术的发展使得电脑出错的概率跟人类出错概率接近了。也就是说，在可靠性方面人类并不具有什么优势。那么剩下的问题是，我们是否真的应该将杀死另一个同类的权力交给一个我们创造出来的物种手中，新版的机械战警所探讨的也正是这个问题。由此我们可以发现，当技术不是问题的时候，伦理和法律就成为新技术的障碍。现在仍旧被争议的转基因食品、克隆人等问题，除了对技术风险的担忧之外，政治、伦理和宗教因素都是争议双方所坚持的理由。在技术完美的情况下，反对方仍旧有多重理由去拒绝这种技术的普及，甚至会不惜为此付出一些社会代价。这到底是基于科学知识匮乏的愚昧还是哲学上的谦卑？

如果我们换个角度思考，人类创造的高科技必然是基于人类本身的思想而生成的。如果人类本身并不完美，那么创造出来的东西当然也不可能完美。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我们还能够想清楚一个古老的问题，为什么亚当和夏娃会因为犯错而被赶出伊甸园？是因为创造他们的神自身的缺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