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时分

飞翔的爱情

玉莲是个外表看着不太本分的女人。说不太本分，那是她周围女人的观点。玉莲不仅好看，而且还有那么一股劲儿。不管是走还是坐，总露出从唇到脖颈到腰肢到大腿浑身上下吸引男人眼球的那种微妙的包不住的水淋淋却又热腾腾的莫名嫩脂。
　　玉莲今天下班回家比平时稍晚一些。她是超市里做进货登记的管理员，平时只有一两天会比较忙，其他时间，她会在那间贴满了产品号码和进货登记的小办公室里看杂志、做白日梦、在电脑上排雷、在转椅上悠哉悠哉地剪指甲……
　　玉莲今天下班途中赶上了暴雨，而她转车的那一站没有避雨天篷，这个就要变成落汤美人的玉莲甩开了丫子踩踏过几圈水洼，跑着躲进了对面胡同口敞着门的唯一一家小店。那家店铺在她闯进去的时候是空的，柜台后面也没有人，货架一角的一台小黑白电视里播放着一串叽里哇啦催人入眠的广告。门外雨泻得很狂，有如一层密致的幕帘，遮住了往来的视线，偶尔一阵风带着几丝雨进来，好像是没有约束的仲夏想要贪恋地舔舐一下站在门沿里那已经湿滑得更显丰满的玉莲。
　　玉莲看着外面正发呆，听见身后有东西挪动的声音，她扭过身看了一眼，却猛地像触电一样地迅速把身子转了回来，并条件反射似地想冲回到雨里去，可这个女人仿佛又有些犹豫，立在了原地没有动，不想动，脸上开始发烧。身后，一个很结实的男子，站在小凳上正往货架上码东西，他上身没有穿衣服，下身的大短裤松松垮垮地被口袋里的一团东西坠着，被拉下来了一大截，有半拉屁股浑然不觉地裸着，随着正使着力气的上肢打着颤。
　　玉莲像个没了底儿的高脚杯，站在那儿轻微地摇晃，她听着背后稀稀索索的动静，满脑子都是那半个屁股和它上面结实的脊背。她有些羞涩，又觉得好笑，竟还生出一种带了点儿得意的热烈。玉莲心中暗自琢磨，如果没有人能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兴许要回头使近儿多看两眼。
　　“你往里站点儿。”，背后一句客气的问话让正胡思乱想的玉莲机愣了一下。她出乎意料地嗖地从店里迈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马路对过的车站。雨，没有停，玉莲却似乎感觉不到外面世界那毫不吝惜的湿。没过多一会儿，一辆公交车从雨雾中踉跄着出现，水哗地溅了玉莲一身，不怎么在意的她在门一打开的霎那就整个人挤进了车里。
　　车厢里没几个人，除了玉莲之外，其他的乘客也是几个女人，她们用各自的方式打量了玉莲，每个女人都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这个穿着衣服还不比不穿衣服的湿漉漉的新上车的漂亮女人，每个女人的脸上都流动着不一样的神色，不知道是同情，是厌恶，是愤怒，还是好奇。玉莲没理会其他几个女乘客投来的目光，她随便瞄了个空位坐了下来。余光里，车外的雨色张扬地挂在玻璃窗上，让这个长方铁皮盒子仿佛沉落入肆意的海潮。玉莲对着前面的座位笔直地坐着，所有长了眼睛的心思却都只跳跃在眼角的光景里，她想在那一缕狭小视野里寻找的，是方才她避雨的小店，然而，外面的雨太狂，隔的距离太远，玉莲所捕捉到的，只有温热的朦胧里她自己清晰的心跳了。
　　一站地过去，玉莲头顶右前侧广告灯箱内的一幅图案才最终收集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一只原野里盛开的罂粟花，那朵挂着露珠的粉色，如此妖娆，仿佛陷身于窗外暴雨的狂乱，一种模糊的原始和亲密的味道，竟让玉莲生出些嫉妒的感觉，她深吸了一口弥散四周带着她自己香脂的气息，轻轻闭上了眼睛，开始在如同粉红罂粟的虚幻世界里勾勒那个线条分明的脊背和它下面暴露着的颤动的半个臀部……
　　车外，雨没有停。玉莲感觉不到玻璃窗另一侧夏日浪潮里那无法阻挡的暖暖的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