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美杜莎，请叫我浮诗

红桃六

楔子：
    我没有理由怪你。

    岁月灼伤了记忆的轮子。时间把皱纹刻进你的眼。然后冰雪融化了，所以花儿开了。

    你是我亲爱的孩子，我为你取名浮诗。

    伟大的占卜师为你预言，你会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美杜莎的眼。襁褓中婴孩模样的你紧闭着双眼张开没有牙齿的牙床却露出最纯真美丽的笑颜。

    哦不，也许只是您看错了。我哭泣着跪坐在占卜师的鞋边，亲吻他粗糙而圣洁的手背。

    地狱的使者呵。那个占卜师如是的说着然后走了。留下绝望的我与稚嫩的你，僵硬着身体跌坐在原地。但我亲爱的浮诗，你会是最美丽的女孩，日月也会因你的容颜而沉醉。

    即使我会死在你的眼中。

   

    我想我是个妖怪。我看到妈妈的时候她变作了一尊石像。不再呼吸，不再唱歌，爷再没有贴在我的耳边说，你是最美的女孩。我跑  出妈妈的木屋去看外面的天，那是我从未见到过的颜色。我记得妈妈曾经形容过的，那叫……颜色，对的！是颜色，叫做蓝色的颜色！我脚下踩着的土地上是一种叫做草的，绿色的东西。妈妈说它们会在冬天来临时悄悄的钻入地下，春天来时便会回来。

    “我等着你们！”我对着那些草叶们大声地说着。夜晚了，我抱着妈妈的石像缩在木屋的小床上，奇怪着妈妈的身体为什么是冷冷的那么冰凉。“浮诗很饿……妈妈……”身体贴得更近些，就会暖了罢。

    我在梦里听到有人说妈妈不在了。不会回来了。我大声地反驳着妈妈在的，她会回来。

    妈妈，浮诗抱着你。你就会暖和起来了对吗？浮诗在您的身边。

    我喝绿色草叶上的露水，吃妈妈花园里那些美丽花朵的花瓣。我想我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妈妈回来。可我听到牧羊犬的犬吠声，还有马蹄声，我想起妈妈曾告诫我要躲避这些。是的，我要躲起来，躲得远远的。我记得妈妈描述过的河流。那时的她牵着我的手指让我感觉那些抓不住的东西流过我的掌心，那是透明的神圣的东西，因为它可以使我们的生命得以延续。我好像感觉得到妈妈虔诚地扣紧了手指，拉着我的裙摆一同跪拜河流的场景。

    来不及了。我跑出小木屋，提着裙摆找到妈妈曾经带我跪拜过的河流，看到了妈妈形容的水，纯洁而神圣的生命之水。

    “抓住她！”我听到身后粗糙暗哑的声音。

    噢！我的上帝！我像妈妈那样的感叹了一句后就跳进了河流，春天的水是冰冷的，浸湿了我全部的衣衫。可我不能出去。我知道的，每次被人追赶时妈妈都会拉着我跳进河流里，拉着我的手指不会松开。直到那些人离开。可是现在妈妈不在，我只是因为难过所以哭的。而我不敢去擦，妈妈说过即便是水面细小的涟漪也会被他们发觉而暴露我们的行踪，我始终记得妈妈的话的。妈妈，浮诗很乖的啊，我在心里默念着。

    “没找到她们。”又一道声音。
    “又让她们逃了吗？”
    “不。老的成了石像在木屋里的床上。”
    “那小的也跑不了！给我追！别让那个美杜莎又跑了！”


    老的成了石像……？是妈妈吗？小的跑了……是在说我吗？可是美杜莎又是谁呢？我思考这些问题时马蹄声渐渐地远了，直到听不见。他们走了吗？妈妈，浮诗安全了吧？我习惯性地想去拉住妈妈的手，而我触到的只有河岸光滑湿冷的石块。我用手指拽着河岸的青草一点点地爬上来，看到的只有烧坏塌陷的木屋。我跑过去用力扒开那些断裂的黑色木头，却找不到妈妈的石像。是他们！一定是他们！是他们带走了妈妈。所以浮诗要把妈妈找回来。可是怎样才可以找到那些人？让他们带走浮诗就可以了吧？


    他们的马蹄印在草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我也不晓得究竟是走了多久，  只是腿很痛，但我确信自己看到他们了。我盯着那匹奔跑着的马，于是它停下来不动了变成了石像。马背上的人被狠狠地甩了下来，翻滚在地上大声地叫嚷着一些话。


    “她在那！是美杜莎！”
    “抓住她！”
     我听到有人在喊。
    “我要妈妈，把妈妈还给我。”我看着其中的一个人，于是他也变成了石像。
    “你让我们把你的眼睛用黑布蒙上，我就把你的妈妈还给你。”

    “好。”

    我的世界又归于黑暗了。尽管很熟悉。我感觉到有人把我抱起放在了马背上，他说我的妈妈被送到了城里老爷那，只要我去了城里便可以见到妈妈。颠簸了很久，直到有人抱我下来，像妈妈那样牵住我的手指带我向前走着。他的手掌很宽也很暖。我想起妈妈说过的爸爸的手掌，那时妈妈的声音是愉悦的，我摸索着把手指攀附在她的脸上，感觉着她的唇角是弯弯的，妈妈是幸福的吧。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对吧？

    “美杜莎给你带来了。”
    似乎隔了半晌才听见一道极丑的声线。
    “你下去吧。把她留下。”
    “是。”

    掌心没了温度，我开始有些不安。

    “妈妈呢？不是说好了我来了这里就可以见到妈妈的吗？她在哪？我要妈妈！”我慌了。我感觉到有团东西在抚摸我的脸，我想摘下眼睛上的黑布看看究竟是什么。可是一股更大的力量将我贯起，重重地摔在木板上，我
的皮肤硌得生疼，我听到粗重的喘息声，还有衣服的撕裂声。  滚烫的重物压上了我的身体，粗糙湿漉漉的东西强行塞进了我的嘴里，翻滚着，带着腥臭的味道，我快要不能呼吸，我想要妈妈，我好想妈妈。然后就是疼，身体绽开似的疼，我盲目地用手指抓着什么，眼睛也挣脱了黑色布条的束缚。我看到一张年老丑陋的面孔，他恶心的身子紧贴着我的。不！是他进入了我的身体！他充满汗臭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在对上我目光的刹那我看到他饥饿的目光，然后他变成了石像。我看着自己双腿间流出的红色的东西。像神圣的河水一样握不住，它是令我疼痛着的，于是我昏睡过去，再没了一丝力气。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十字架上，那个妈妈曾经形容过的神圣的十字架。我身旁立着的是化作石像的妈妈。我看到好多的人双手合十不断地祷告着，接着变作一尊又一尊的石像，像我的妈妈那样，不再呼吸，不再说话。


    炽热的红色就把我包围了，我挣扎着看不到妈妈的眼，那红色将我的身体包裹，焚烧，吞没了我的长发，我的眼里流出了透明的东西，我终于想起妈妈说的火，妈妈说火是暖的，我感觉到了。我又想起妈妈说浮诗是最美的女孩。我就想笑了，接着，我看到圣水一点一点地漫延，淹没了那些石像，也淹没了妈妈。我的眼还是跳动着的。我忆起了我的名字，美杜莎。我想着那些石像熔化的模样所以它们就变回了人。人在圣水里挣扎，而我没有找到妈妈。我笑了，带着眼泪的笑出来，看着那些挣扎着的人，直到他们变作一具具漂浮着的尸体。

    我是美杜莎，请叫我浮诗。

    而我找不到妈妈

benzunsi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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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美杜莎，我就想到了斗破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