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与潜规则

莫依然

　原则，昂着高傲的头颅，兀立着，形单影只，势单力薄。
　　潜规则，在暗夜里，涂脂抹粉，笑容妖冶，一个又一个，如雨后春笋，追随者众。
　　
　　原则，有人仰慕坚守，有人表面恭敬，把头一转嗤之以鼻，有人唯恐避之不及。
　　潜规则，有人腆着脸，哈着腰，摇着尾去贴近，有人表面怒视，把头一转奴颜媚骨，一干人趋之若鹜。
　　
　　原则，有人为之清苦，为之委屈，为之孤独，为之众叛亲离，为之舍命，然而甘愿。得清名，得踏实，得无愧，得从容，得心安，得敬重，偶得光耀史册。
　　潜规则，有人为之舍钱财，为之奉媚笑，为之献奴骨，为之献娇躯，为之下金膝，当然也为之丢性命。得荣华富贵，得盛名赞誉，得升迁，得升天，得风光无限，也得遗臭万年。
　　
　　原则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相见相处，真诚为本，交之唯心，坦坦荡荡。
　　潜规则之流，彼此心照不宣，交之若醴，黏在一块儿，利益功利为本，交之唯利，戚戚之，暧昧之。深谙潜之秘诀，更达炉火纯青之境界，嗅觉之敏锐，眼光之犀利，臭味相投甚欢，互惠互利熟稔。
　　
　　潜规则，向原则唱着赞歌：原则，您好！您真伟大！我仰慕您，您是公正无私的太阳！
　　转过身去：呸！茅房里的砖头，又臭又硬！较真，死板，钻牛角尖的家伙！
　　原则无语，因为他是原则。他无需为赞扬沾沾自喜，更无须为藐视自卑自怜。强大的内心足以使他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惊。与真理和正义一起，他巍然屹立，然而他却孤独。
　　
　　潜规则发起挑战，前赴后继的追随者也无法消除他的不安。他睁着血红的眼睛，张牙舞爪地扑向原则。原则的光芒使他只能呆在阴影和暗夜里。他要挤占，他要消除，他要颠覆，他要成为原则。那血红里布满贪婪，布满急功近利，布满嫉妒，布满心虚。
　　潜规则在夜色的掩盖下，在迷雾的蒙蔽下，在黑风的助威下，在浊浪的声势里，抄着小道，挥舞着金钱所向披靡的利刃，释放着着罂粟花战无不胜的毒气，撒开关系无所不能的巨网，冲锋了，开炮了。
　　原则的阵营里，岿然不动者有之，静观其变者有之，讨伐盛怒者有之，见怪不怪者有之，倒戈者亦有之。原则败退到绝壁的边缘。
　　
　　初战告捷！再战告捷！潜规则在狂笑不已。潜规则们举杯庆祝，大块朵颐。胜利的光环被无限地放大，再放大。崇拜，向往，反思，总结，成功的经验一版再版，心领神会，口口相传，效仿再效仿，追随，还是追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成功可以这样炮制，心计高于实力，巧将实代替，说比做来得有用，虚伪比真诚更易俘获人心，脚踏实地追不上平步青云，亲胜于贤，能力较量不过权利，服从听不得异议，奴化得珠圆玉润，阿谀永远令人心醉，奉承带来的总是实惠。
　　
　　庆功宴上，潜规则披着原则的外衣，发表了冠冕堂皇的演讲，笑容可掬，谦恭之极，绅士之极。连潜规则自己也以为自己是原则了。
　　
　　原则，门前冷落鞍马稀。但他依然是原则，人们依然需要他。他还要被潜规则用来装点门面。有了他，潜规则的腰杆才能挺得更直，笑得更加不露破绽。原则被包装精致做成了装饰品。他成了躺在书橱里的典籍，无人去看，却要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他成为最朴实的形容词，成为会议演讲的噱头，他成为口号张贴在墙壁，他成为最醒目的头条标题，他成为心虚者的镇定剂。
　　
　　潜规则瞥了一眼原则，不屑地说：别不知足了，你干的都是最光鲜，最体面的事，你受尽了人们的赞美之词，这还不够吗？我们的这点实惠是该得的。再不知足，把你改了，你就面目全非了。
　　原则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