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抹不去你给她的红莲花

红桃六

铅色天空，飘过的稀薄的云，空气无声的坠落下来，平整地覆盖在经历了雨水洗涤后阴湿的柏油路面上。
天空像一个过期的夹层蛋糕，看着诱人吃着疼。
头顶上是淡色的光，闷闷的空气使人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沉重的呼吸声仿似直接传入大脑中。一起，一伏.....懒庸地看了看天空，思绪已死去。

乔，倘若我们可以在一起，跟着这光一同风干在遥远的撒哈拉沙漠，带着我们的梦一起沉寂，直到漫天的金色沙石掩藏起我们的颅骨，该多好。

可至少，昨天的昨天是委靡的，我们背对背拥抱了自己，可天是白的，白到惨淡，我们的指尖是冰冷的，没有血液汩汩流动的声响，但我们还在热烈地呼吸着那些从植物本体中释放出的氧，如果说取舍是相互的，那么我们也同样供给着植物本体以至爱着的二氧化碳。

叶子慢慢地蹲下身，抱住自己。

乔，你知道吗？你终是个谜，你可以让女人为你舍弃自己的身体，甚至出卖自己的灵魂，也可以让她们在瞬间因为你的不屑而疯狂到死去。你是是残忍的综合体，而我带着如此纠结的罪恶感接近你，但空气中你的气息却散作腐烂的淤泥，我便也化成臃肿蠕动着的蚯蚓，渴及着钻入你的内层，感触着你的混浊与迷茫。

柔软的枝条摇曳在稀薄的空气里，连带着那些个新生的绿，阳光透过带着棱角的玻璃窗折射成两个角度探进屋子。初生的金色光线跳跃在年轻男孩的脸上，直到被墨黑色的瞳孔包裹在布满血丝的黯红色大脑皮层后。男生身上的薄被被掀开，他坐起身慢条斯理地穿上衣衫。随着生了锈的铁门“吱呀”一声地关上，跌落在角落的灰色沙粒也变得安静下来。床上的被子又动了下，露出女孩因羞涩而晕红的脸，还有一朵寂寞绽放着的韵色红莲。

那是我经历的最为漫长的一夜。我看着叶子和乔从拥抱到亲吻，再从亲吻到脱掉彼此的牛仔裤。乔进入叶子的那瞬，我的血液凝成了脂，而当乔的身体沾着那抹艳红离开叶子的时候，我清楚地听到胸腔肋骨下某样东西炸裂的声音。盲音从颅骨向耳蜗深处蔓延开来。我骗自己听不到叶子细微的娇.喘和乔粗重的呼吸声。我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身体，看着他们做，记着他们做。指甲断裂在手背深处，白色的骨头携着绵长的呕吐感袭来，可是，不痛了。

我接过叶子递过来的奶绿，奶味混杂着茶叶香顺着吸管溢了满齿。学校花坛里的栀子花开得正艳，随着那香一股一股地侵入鼻翼，两种香填满了整个脑部神经，逐渐形成了由香气构造的小型磁场。

“我恋爱了。”叶子用指尖顺了顺微微毛躁的发，说到。我低下头喝尽纸杯里的最后一滴奶绿“是谁呢？”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叶子是我妹妹，确切地说，应该是强把我认做姐姐的妹妹。女孩的皮肤很细腻，也很白。但最出众的还是她的那对眸子，剪水秋瞳大概就是用来形容她的。

我的家底被她摸的很清，我爸是地税的我妈是银行的我姥爷是警察，她都如数家珍。而且她还知道我喜欢喝奶绿和吃棒棒糖。

我想我是知道她接近我的目的的。她喜欢乔，那个被我当作是哥们的男生。叶子像众多受了他雄性荷尔蒙刺激的女生一样疯狂地追逐着乔，以至于达到了白热化的成度。

“泡吧的时候叫上乔，姐觉得怎样？”叶子提起这句的时候，好看的眸子携带着千万伏特的电波。女人见了都心软，毫无例外，我是女生，所以认命地拎起乔的衣领子踩着放学铃出了教室。

乔的嗓音很独特，唱歌的时候每到尾音都会勾上一下，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就像那部百十来集的韩剧《看了又看》。

“乔应该就这样当一个酒吧驻唱。”叶子端着酒杯朦胧着星眼蓦地冒出一句。

“唔……”我托着腮帮子极为含糊地应了下。

“他不帅的，只是很干净。就是那种……”

“让人很舒服的纯，对吧？”我打了个哈欠接过叶子的话茬。

“嗯！对！没错！就是这意思！”叶子兴奋地说着，好看的手指在吧台上随着乔一颤颤的尾音敲打着。一曲落幕，她就狠命地拍手，后跟在乔的身后乖乖地坐回我身边的座位。趁着乔起身去拿红酒的档儿，抓住我的手臂，“姐，如果能当他的女朋友，那该多幸福……”我把胳膊拄在吧台上，听着叶子小女生的碎碎念。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她不知道。

这个男生是如此干净着的，干净的像玻璃杯里的白水，但我们的肉眼看不到，看不到他平静水面下泛起的点点涟漪，更看不到他内部水分子里疯狂滋长着的霉菌和毒芽。

耶稣说，光来到世上。为要使信它的人不住在黑暗里。它来的目的不是要审问世人，而是拯救世人。那信它的人不会受审判，不信的人便已受了审判。光来到世上，世人宁爱着黑暗而不爱光明，而这即已是审判。

如若叶子是世人，那么乔就是他的黑暗。

我不晓得在什么时候自己也学会了皱眉，是在和乔的谈话时被叶子的突然的打断，抑或是每日放学时不再是二人的独行而变作了三人。当我感慨着这些的时候，乔总是万年不变的微笑，好像这一切的改变于他来讲是不算些什么的。只是我的脾气开始变得暴躁。他越是微笑，我就越是急躁。奶绿的吸管咬烂了就连着整个整个纸杯丢在女厕所的垃 圾桶里，西瓜口味的棒棒糖也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叶子跟我告白了。”当乔对我说着这些时，我很是平静地嗯了一声。应该的，不是吗？

“我应该怎样做呢？”乔还是看出了我神色中的端倪。

“该怎样就怎样。”一句话被我说的斩钉截铁。

“哦，知道了。”乔说着转身，太阳光把他身后黑色的影子映照得更加模糊，像剪碎了堆在一处的黑乱发丝，被风吹着翻过几个圈，也就不见了。

只是我没想到，更是想不到乔真的接受了叶子的告白。

叶子和乔的第一次亲吻来得突兀。只是四片嘴唇的接触，牙齿和牙齿轻微地撞击出了声。彼此的口腔里填满了对方的唾液，三分钟后的分离。叶子滚烫而发红的脸，乔平静而干净的脸，就那样强烈而刺目的对比着。他们拥抱在一起。我看着这些，然后笑了。牙齿咬在自己嘴唇上的力度逐渐加重，甜腻腻的腥膻味在牙齿咬合处弥散开来，和奇异果味的棒棒糖细腻地融合在一起，散发着类似于迷迭香的气味。买给乔和叶子的冰淇淋跌在路边粉身碎骨，咖啡色的奶油连同冒着热气的路面一起变热，蒸发。

乔，你是不知道的，嫉妒的种子已经在我的血液里埋下仇恨的种子，那愈发生长着的郁气浇灌着它，那是美丽而致命的罂粟花。妖艳而残忍地吸收着我灵魂里仅存的澄清。总是无可奈何，并且无能为力，最终无以言说。然后我亲眼看着我的妹妹，成了你的女人。

我看着叶子小心翼翼地收起那条被单。我“吱呀”一声推开房间的门，看到叶子变得惨白的脸，还有她哭着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说出去的哽咽着脸上那双哀求着的眼。

“又何必呢？”我扶她起来。感觉到她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子。

“他本就是你的男朋友。”我拍掉她百褶裙边上的最后一方灰白。叶子把头抵在我的锁骨上，小声地叫着我，姐姐。

我没有给自己机会，在最后一次考试失败后，我选择了最愚蠢而直接的方式。金制的钢笔尖拥抱着最稚嫩的阳光狠狠地扎进我的手腕，我不敢用力的呼吸，怕流出的眼泪会灼伤已是不堪重负的眼球。初生的血，是深红色的，那是我说不出沉寂了多久后的释放，只不过它停滞的那瞬，我不期然地想起了那从叶子身体里开放着的红莲。重重地嘶了几口气后，疼痛也变得撕心裂肺。我把嘴角咧得极大，怕别人看到我的难过，怕别人看不到我在笑。我就看着那新鲜的红从七个小孔中疯涌而出，那惨烈而干净的红，叭哒叭哒踩着鼓点一样打在教室的地面上。乔，我想是的，我喜欢你，一直。

我挑起乔的下巴，在教室里和他肆无忌惮的接吻，尖锐锋利的齿尖咬破了他柔软的嘴唇。在夜店一个旁人看不到的盲区里，我也成了乔的女人。

第二天我就搬离了那座城市。没有叶子红着眼敛质问我的狗血情节，更没有乔用手臂环抱住我时绕乱的心悸。所以我看不到自己的眼泪。可是我知道，我知道的，乔，这个我喜欢上的男人，早已成了一只蛊，在我的身体里随着我每次微小的呼吸而隐隐作痛。但这些已经足够了。爱情简单的喜欢里，我给了他自己，他拥有了我。

乔，你终是个谜，我想着你，念着你。却得不到你，也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