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残留，爱与被爱已惘然

红桃六

【一】
    那样一个跟随在你身后的青年，那样一个穿着灰色衬衫，阳光在身后隐藏成阴影的时刻，那样一些阳光温淡的平和岁月，是不是无论有多少堆人民币，也换不回来曾经的温暖时代。而他们的爱情将在此时，化为泥流，滚滚匍匐。
    这一刻，苏禾或许也该感慨时光无情，记忆的暗渡陈仓，残留在脑海里，撕裂着脑浆欲要支离破碎。思慕着往日温柔，感觉心灵因为缀满时间的饰品而沉重起来了呢？但最终还是会一笑泯旧辰，在日光变幻为月光的时候，背上单包，推起单车，望向前方，丢掉那些只有在爱情岁月里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哭与笑，决绝而去。
    苏禾听着他们曾经播放的同一首歌曲，各有各的音符：高音符、全音符、四分音符，可是这些音符混合交织，演绎了一场凄美的无人问津之曲，而每一个音符都只能存在于它自己的轨道。生活也是如此，每一个人都会存在于某段专署时光。抹不掉的是记忆，过不去的是心中的那道伤疤。

【二】
    安凉生离开后，沉重的关门声如响雷般吓人，风起，云卷，雨下，阳光消失不见。下午使出的嘶喊气力和疲惫，在苏禾挂上电话的那刻踪影不现。一碗鸡蛋面，一床睡薄的被子，碎了一地的盘子。空白的座椅，失去光线的地下室。显示时间的闹钟。衣柜里空荡的木板隔层。留着半包干脆面的塑料袋，斜挂在椅子边的灰色衬衫。
    整整两大纸箱的旧物，苏禾坐在窗边休息，四下安静的惟独剩下闹钟的喀嚓声。此时他心如此沉静暗哑，胸腔疼痛窒闷。如同没有雪片的冬季干冷难耐。哭泣，这是在安凉生走之后，苏禾唯一能做的事。
    这是他们相识相爱的第二年冬。
【三】
    在过去短短两年里，从相识跨越到相知再变为相爱，也许还是认识时间太短，爱情的故事里染满了太多未知的出人意料，和不值得伤痛的争吵。他们的爱情要说是温暖，其实有的，只不过是残留在记忆中的谆谆呵护与缠绵。生命这样渺小，一切大痛大喜，只不过是存在于旧日的回忆里，因为对时光的扼腕痛惜以及对记忆的不再信任，他们分道扬镳，开始选择独自行走。
    于是，苏禾似乎变得越来越孤单，熟悉他的朋友越来越少，周围的陌生人越来越多。如果这就是苏禾想要的幸福，那未免太索然无味。如果说安凉生是苏禾今生不可磨灭的记忆，而原来的一切只不过是无数消失人群里汇聚的惘然。
    在苏禾生活的周围，还有很多人和他一样，爱着一个不能和自己一辈子厮守的人。他明知道这样的生活过得很辛苦，但是他一直把爱看成最纯洁的东西。

【四】
    苏禾与安凉生曾走遍A城的大街小巷，在A城的商场购买过潮流的情侣衫。这些抹不掉的记忆，因为无意碰触灵魂而涌至心田。苏禾再次穿上和安凉生一起买的情侣衫，坐在破旧的靠椅上，一颗又一颗的点燃香烟，念起安凉生。是因为从她离开以后，苏禾再也没有穿过这件夹衫。他对安凉生的爱满满的，可最后这些爱却不属于他。
    或许以后，当苏禾再也不因缺少爱情而想念的时候，他以为他再也不需要去侵染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爱情。于是，苏禾就从那个满是惆怅的A城来到了B城，可是，在离开他爱的城市时，他才悚然发觉，原来他一直就没走出安凉生阴影，他一直就在B城里某个地点认真寻觅一种让他魂牵梦萦的爱情。苏禾想用这些爱情来淡忘安凉生离去之后而疯狂滋长的思望和念欲。
    这是属于苏禾的陌生旅途，安凉生离开一年了，万物依然循环起落，带着硕大的翅膀，飞越过时光的夹缝。如果思念真的不见尽头，那么，起码在最初的罅隙间，是你的存在。清晰得如同温暖惹人的爱情。
    你的生命便再也不是无依无靠。
    我的担心便再也不会日长万里。
【五】
    在这个寒冬，安凉生问，“苏禾，我们要用何种方式取暖才不会感觉寂冷呢？”苏禾欣喜若狂对安凉生说：“用我温暖的手牵着你的手，看太阳每天东升西落。”
    有人说，这是在守望。从苏禾遇见安凉生的那刻起，是不是就约定好相伴一生？可是这个誓言，就这么轻易的被搁浅在现实的浅湾里。他看到的都是关于孤单的云影天光。从前，写大篇大篇关于忧伤的文字，他在文字里镇痛的想哭。如此，远离了文字很久，他却开始在大朵大朵的雪片里哀怨。或许，安凉生是他冬日里，唯一温暖如春的溯源。苏禾说：“你悄悄的席卷了我的苍凉，放在了一个我永远也找不到的许愿瓶。我知道，这个地方便是你的暖心崖。”
    苏禾习惯于执着的坚持惦念某段失去不见的暮景，他时常告诫自己，陷在回忆里，这样不好，不能再这样沉迷下去。他曾经一度以为如此的自我暗示会减轻内心那份若隐若现的思念。谁说，忘记需要时间，苏禾并不相信，日出月落的努力融合到人群里，仰起头亲吻每时刻中，记忆带来的温度。看着风尘依斯里男男女女的悲欢离合。用文字来感受这世间带给他的温暖与寒冷，对每个擦身而过的路人微笑，试着接触。然而，终于在某一天苏禾疲倦不堪了。深夜里，睁着眼睛看着暗青色墙壁，连喉咙都痒痛难忍，满屋的寂静，只有他厚重的呼吸声，终于想念的神经线开始断裂，终于能安心的闭上眼睛，躺在凉薄的棉垫上沉沉睡去，苏禾知道，在梦里安凉生还会出现。
    因为，她是苏禾在这个寒冬季里唯一暖人的记忆。
【六】
    每个黄昏，苏禾依旧会看到大片大片的光线在窗台散落一片。黑色的外套，牛仔瘦身裤，修长的头发，依然难以遮掩寒冷的侵袭，抑或者是内心的思念。褶皱的阳光熙熙攘攘的洒下来，只是望见思念的投影越来越长。回忆依次倒叠，如电影院里发出吱吱卷带的翻滚声，一束暖人的记忆从窗外投射而进。画面无声的切换到两年前巨大的幸福爱情上。一片暖黄的背景里，只有安凉生迎风而立。
    这年冬天，天气异常的冷，苏禾穿行于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刹时间一座大楼的马路挤满了人群，一直蜗居在房间里的写文的苏禾，第一天出来散心竟遇到了这样的情景，不知哪来的一种好奇，带他挤进了人群，只见被人堵死的那条街道的一层高楼上站着一名女生，苏禾看见那女生似曾相识。正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她从十几层高楼一拥而下，像是天使般张开翅膀飞向世间。
    叭的一声阵响，她趴在了地上，血顺着头颅和嘴里，哗哗的流着，苏禾呆了，虽然这名女生满脸是血，但他能看得出，她就是他找了很久的安凉生。他哭了，他抱怨自己，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寻找她?为什么安凉生在B城他却毫不知晓？残留的记忆只能让自己痛苦，苏禾爱安凉生，安凉生被苏禾这样的男人爱着，可最后他们却是阴阳分离。
    苏禾回忆两年前，那个鼻梁高挺，眉心有着红泪痣面庞白皙的安凉生，时间最终会证明他们用真爱刻下的记忆永远不落。
两年前，那仍然保持着美丽女子安凉生，如今却远离人世，苏禾告诉自己，“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最初那些她追求的幸福。一切蓝天白云黄土蓝鸟都与她无关。”这或许是苏禾第一次写下有关安凉生的记忆，因为思念安凉生而从一个混沌中把她扯离到纸张上。
    亲爱的凉生，即使黑暗包裹晴天，你还是那个能给予我温柔记忆的女子。“我爱你”，安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