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情事 落定旧时青苔

红桃六

也许芸芸众生中还有另外一个我，任性妄为的做着自己一直想要做却不敢做的事。就像对着阳光肆无忌惮微笑时折射在笑容背后的阴影，明媚与阴霾彼此对立着却又依偎着共存。-

                                                  文。柯-儿

   
    part(一) 【青春只有一次不是吗？我想把它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任由别人搓圆捏扁。】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而我所付出的代价就是被扫地出门自力更生。仍记得把美术系入学通知书递给老爸时，他斯文的脸上写满了震撼与愤怒。对于医学世家来说出现了一个艺术份子似乎是一件满可耻的事情，老爸会想尽一切办法赶尽杀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用他老人家的话说：“病根不除永留后患！”实在厌恶那种消毒水的味道，很难想象父母大人有着怎么样的定力在刚给病人做完手术后，仍可以若无其事的吃着五成熟的牛排含着血丝在嘴里咀嚼。比起一刀刀的切割我宁可用色彩缤纷的画笔去描绘那些优美的弧度，所以我被告知除了学费不会在从父母手中得到任何资助。那好吧，我想说的是我方天涯这下真的放逐天涯了。-

    拖着简单的行李步出家门，该何去何从？茫然的伫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找不到归属的方向，不过去学画的决心还是没有任何动摇。还好这几年在父母的照顾下也算是小有积蓄暂时还不会有饿死街头的危险，但是像以前一样大手大脚的花钱是不可能了。人无远忧必有近虑这句话简直是至理名言，捏着被汗水浸湿的几张纸钞心里不由忐忑，找个住处成了当务之急。

  

    之所以选择那条老巷是因为它的月租是我唯一能承受的起的，不过有得必有失它的交通不便，破旧不堪的外貌几乎让我怯步。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这里也有它古朴清雅的一面青砖红瓦连行的房屋，绿树成荫的小路，偶尔夜归也可以听取一两声虫蛙的鸣叫，似乎也是一件见惬意事。这里的每一片砖瓦上似乎都刻画着岁月的年轮，就像我的房东婆婆慈祥的脸上纵横交错的“沟渠”一样让人印象深刻。有时甚至怀疑婆婆口中那些絮絮叨叨的老巷旧事都随着时光的沉淀落定了那葱郁的青苔之上，成了众多老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和孩子们耳中的天方夜谭。-

  
   part(二）【遇见，一袭笼罩着轻纱的丽梦。绚灿，妖冶的不愿亵渎。】

    找了份临时的工作来填补自己干瘪的荷包，总是在深夜骑着自行车透过那条老巷，脚下的自行车不知因为破旧还是厌恶我屁股在它身上，发出吱吱的叫喊声，如喊救命般争鸣。时近夏末习习凉风扬起了耳边半长的发，微凉的寒意让我不由的想起李小璐主演的恐怖片。男主人公在夜里骑着自行车一阵朦胧的雾色在静谧的夜里闪过，她！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坐在你身后，面容惨白凄凄、楚楚、又戚戚。

    不由得有些害怕扯开喉咙高歌一曲哥们自个儿改编的歌壮胆，也有些讽刺自己吧：“笑看人生成败，一切只不过是离开老爸重头再来。”或许是突如其来的歌惊扰了那只黑猫，它在墙头矫捷的弹跳续而蹲在路中央墨绿色的眼眸闪着幽幽的光芒与我对视，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夜宁静的面具，显得有丝狰狞。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悬握在喉间，那沉重的心跳声仿若敲击在灵魂上的丧钟。很没出息的想念起自己明亮宽敞的窝和那台亲手改装的超炫机车，狠狠的鄙视自己一番。-

    受了点惊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听着床板在身下发出快要被截肢似得的痛苦呻咛声，莫名的烦躁。索性披着外衣伫立窗前眺望那几颗好不容易挤进这片狭窄老巷里的星子。寞落的星子映着落寞的人，无垠的夜似乎漫长的没有尽头。咿咿呀呀的小调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样深的夜竟然还有人和我一样无法入眠吗？触目所及的是一个穿着长外套的少女距离太远看不清她的样子只是那头随风轻扬的发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应该是在跳舞吧，轻柔的舞步，缓慢的轻旋，曼妙空灵舞姿。似乎诉说着一个甜蜜的故事。如此专注的舞蹈着不仅让我心生向往，怎样的女子会在这样深的夜里来练习舞蹈呢?美丽妖娆的身姿像极了一只月下的妖，一袭笼罩着轻纱的丽梦。很想结识她，冲动的跑出房门时她已经不再原地。远远的只望见她那长长的影子被枯黄色的路灯投射在地面写满了孤单的寂寞。               

    part（三）【我在别人精心编织的梦境里翩跹似碟，忘记了蝴蝶终究只能花下葬蝶衣。梦醒花落，一枕黄粱，独留一个空字在夜里细细品茗。】-

    那个女子很特别至少我是如此认为，每天夜里下班后多了一件事就是静静的等待她的到来。只是很难捏拿的准她出现的时间，有时候她会早早的就到来了，有时候却一连几天见不到她的影子。对于我来说她是一个谜又或许是一个不变的梦魇，我为她着迷却不敢轻易的去亵渎她的那份静雅。

    她是一个孤独的舞者，站在一个只有自己的舞台上倾情演出。而我只是一个站在角落里静静欣赏这场舞蹈盛宴的唯一观众，只是她从来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每天闲暇时便会拿出画笔细细的描绘她的美好，每一张画上都有一张模糊的脸和一双盛满哀伤的眼，未曾看清过她的模样潜意识里认为她并不快乐不然不会在深夜独自起舞。-

    月已上楼栏，柔和的光如水般的倾泻而下，洒满了老巷的每一个角落。淡淡的暗香在空气中隐隐浮动，想是谁家窗台上的花儿偷偷的开出了一片清幽。她似乎熟睡了，那么安静的靠在路灯下的椅子上。像是一个迷路的天使，让我有了靠近她的机会。

    放轻动作尽量不惊醒她，坐在她身边细细的端详着我在梦中无数次描绘过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如遗失的蝶翼在娇美的颊边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阴影，如一个纯洁的陶瓷娃娃，毫无防备的面对着世人。她是一个孤独的舞者,一个寂寞的灵魂，一个人在暗夜里游荡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等待着那个懂她的人用心去倾听。看着她的头缓缓的下滑，主动的把肩膀借给她依靠，让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熟睡。有些幸福的希翼这一刻可以永远这样停留，直至末世。-

    晨曦顽皮的撩拨着眼睫，伸出手去遮挡刺眼的光。透过指间看见湛蓝色的天空上飘荡着洁白的云朵，纯洁无暇的颜色让人从心底泛出一片恬静的舒适感。活着真好，起码我还可以呼吸，可以去感动，去收集每一个意外的惊喜。只是好像忘了些什么，那个少女呢？你这只猪又错过结识她的机会了。不停的咒骂着自己的愚蠢向出租屋走去，真心的期待着下一次的相遇。

   

    与一个男子擦肩而过，-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错愕。冲动的叫住他：“你有姐姐或是妹妹吗？”看着他的表情变得愤怒，让我莫名。那双闪着怒火的明眸似乎和记忆中的那个她重叠。他？还是她？

  
     part（四）-【我在错误的时间里遇见了早已错过的你，几许怜惜，几许怅然，都无法唤回不可逆转的宿命。】

    懒懒的躲在遮阳棚下用画笔细细的描绘昨夜的偶遇，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可以用一生的时间来描绘你，直至那些绚灿的色彩消失在我因衰老而干枯的眼瞳中。所以请许我纳你入画，好吗？ 房东婆婆喜欢戴着花镜坐在一旁看我作画，脸上总是带着赞许的笑容很少说些什么，今天却意外的开口了：-“你见过她了对吧？真的好可怜年纪轻轻的就那么死了。”

    “什么？”手中的画笔跌落在地面，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欺骗了自己。明明在夜里那么真实的看见她在路灯下起舞，怎么会已经逝去？

    “吓到你了吧？你看见的是她的双胞胎哥哥，因为无法接受妹妹已经过世的事实精神上出了一些问题。所以经常穿着妹妹的衣服戴着假发在夜里出来跳舞，好像要继续妹妹没能实现的舞蹈家的之梦。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如果当时能有一个好的医生肯为穷人治疗的话也许她会活下来的。穷人莫生病，生病无钱医治只能等死。他们兄妹长的很像，开始的时候也吓坏了好多人，慢慢大家了解了情况就不怕了。你来的时候想和你说的可是忘记了，年纪大了很多事都会忘记的。”婆婆絮絮叨叨的说着慢慢的走开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呆若木鸡，望着画布上巧笑嫣然的少女很难想象她已经永远的离开。原来我在错误的时间里遇见了早已错过的你。

   
   part（五）【也许成长的标志在于学会了接受一些始终不愿接受的事，放弃了一些一直执着这追求的梦。一路走来一路收获也在一路丢弃，那条被叫做青春的路上有着欣慰的笑，也有着苦涩的泪。】

    给父亲打了电话，那么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电话了颤抖：“爸，我想我会成为一位出色的医师和一个业余的画家。”听见父亲爽朗的笑声从彼端传来，欣慰的说：“孩子你终于长大了，知道某些事会比梦想更有意义，一个好的医生可以帮助更多人摆脱病痛。”和父亲的战争我无疑是最大的输家，但是我没有输给父亲，我输给了那个早已错过的她。也许有些事情比梦想更重要，那就是用自己的双手去帮助更多的人脱离病痛，让生命得以延续。

    人世无常，聚散终有时，却苦于别离。婆婆黑白掺半的发丝被顽皮的暮风扰乱了原有的秩序，凌乱的弧度写满岁月刻画过后的沧桑。挥舞着道别的双手，因年迈变得弯曲失去了昔日的青葱模样。多少朝出幕落伴着婆婆走过了老巷的悠长岁月，又留下了多少故事沉淀了老巷的青苔之上。回头望去老巷与婆婆似乎是一幅完整的画卷，难以用笔墨丹青来描绘它的诗情画意。对于老巷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稍作停留便只能各安天涯。梦起如斯，梦逝于此。

    也许芸芸众生中还有另外一个我，任性妄为的做着我想做却不能去做的事。就像对着阳光肆无忌惮的微笑时折射在笑容背后的阴影，明媚与阴霾彼此对立又相依的共存着。这个世界还会有另一个方天涯吧？会去做我一直要去想做的事，完成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