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爱有来生，我在原地等你

红桃六

如有来世。但愿此生苍茫过、不言悔，不言悲。
    若无来世。只愿此生为你求得一世欢颜，自此安定承平。

文：眠生

〖 2009年  夏至 〗

>>>季棠。-

    你留在了此岸、我却去了彼岸，此生注定了无法见面与回首的俩个地方。这辈子终成俩个人守望对方那一抹目光的极致。  -

    可是，夏安乔，此时我正在大洋彼岸想你，发了疯似的想你。我想要从这片看不见尽头的海岸上只身泅渡回来，即使尸骨无存、我也想回到你身边，为你勾勒一场盛大的天荒地老。-对你的思念伴随着呼吸、交叠蔓延，理智败给了记忆，坚持溃不成军。我知道，自发出简讯的的后一秒，你我便已俩相背离。你说我是资优生，可是，分离、却是我唯一描摹不出的形状。-

    从棕色原木桌上拿起手机，迟疑的按下一串烂熟于胸的数字。大拇指抬起、在按下，颤抖着循环，我用上了全身的气力。蜷缩在光线也难以触及的角落里、摆成你曾经倚靠在我怀里的角度。听筒里传来节奏分明“嘟嘟”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往返回荡。我是罪孽深重的恶徒，静待着剧终后的判决。-“季棠，季棠。”夏安乔你不会知道，当你熟稔的干净嗓音传来时，我的世界正在黑夜里绽放着最美丽的一场焰火盛宴。-

    “季棠，我知道你会打电话给我的。没有你的晚安、我是要失眠一整夜的。”-

    “季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盯着手机发呆。对不起、对不起。我睡不着、我狠狠的转圈，可是就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脑子却还是越来越清醒，那里面都是你的笑、笑得宛若春风呢……”-

    “季棠，我今天抽了一支烟，那是你最喜欢的味道、却呛得我眼泪直流。季棠、你说为什么连烟也和你一样爱欺负我……”-

    “季棠……” -

    你在那头絮絮叨叨的念，我在这头安安静静的听。细长的电话线载不动淤积成海的思念。你的一声声低呼，用力地烙在我心上，疼到麻木。复杂的情绪像是皮肤下奔涌的血液、不死不休。-“季棠，我给你唱首歌吧。”我看不见你说这话的时候是怎样的凄然神情，却感到一个坐在悬崖上肆意哭泣呢喃的人，在灵魂深处渲染着华丽的绝望。-我的心脏突然在这个夜里渗出了鲜血，蛰伏于眼底的疼痛幻化成了颗颗写满苍凉的泪水，无声落下、破碎一地。-你的歌声伴随着风，灌满了每一个角落、像是windows media player般的简单的循环。-

    “谢谢你的爱，我一直很安静。”

>>>夏安乔。-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季棠发来一条简讯“安乔，对不起，我再忍受不了这种天南地北、不切实际的思念。”短短的24个字，却在我的眼底来来回回的往返不断。我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怎样的难过，愈感酸涩的眸子却怎么也流不出泪。对你，我一直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待着。现在才明白，有些事情、该结束的，注定挽留不住。-

    季棠，我正行走在你最爱的海滩上、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寂寥轮廓、危险而神秘。我偷偷的猜测彼岸的你是不是笑得眉眼弯弯、温暖如春时，手机突然震动、闪动的屏幕浮现的是你的名字。我把手机贴在胸口，然后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来自你的想念。-我絮絮叨叨的和你拉扯了一大段，却没有一句能触动心底那根绷紧的弦，所有的言语都是流光碎影、无关痛痒的掠过。

    其实我很想问你，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将人我俩忘，容不下柔情，想不起温暖，淡了想念，丢了眷念。那些镂刻进骨头里的过往就像你曾在这片沙滩上手把手教我写的字，被海浪冲刷、然后悄悄带走。我们再找不到彼此曾经存在的证据。-其实我很想问你，是否还留恋着往日的美好与苍白。或许，那些旧事对你而言只是一场糜烂的舞台剧。如今，人潮散去，华丽谢幕，我再也不是你的故事了。-其实我很想问你，能不能允许我将那段轨迹封存，独留一丝温暖的火星，静静地为你祈祷着下一次的春暖花开。-

  -

    大西洋的水汽夹带着些许的寒冷，湿了脸颊、重了睫毛。对你的记忆爬满了斑驳，和着泪水大片大片的脱落。-季棠，我猜你记得、这里是你第一次走进我视线的地方。那时，那边还有一大片的梅子林。你就是在那片梅子林里捡到我的。-那天，我听别人说，未熟的梅子有爱情的味道。酸味钻进牙缝里，想吐掉又舍不得。可是季节过去，枝头果实稀疏寥落、就算我使劲的睁大了眼睛，却也没有一颗梅子掉入我风岚般的眼瞳里。-此时，你笑着出现在我眼前。略显深棕的瞳仁，时而温暖，时而凉薄。你朝我摊开手，宽厚的掌心里端端正正的躺着一枚果子。遗憾的是，这枚难能可贵的果子也被虫子蚕食过。-浅浅的吐出一口气，我笑着朝你仰起头：你看、虫子也喜欢爱情的滋味。

    你搂了搂我的肩膀，牵起我的手。然后我就跟着你走了。我记得你的手很大，大到完全的包裹了我的手、我记得你手心干燥温暖，我记得你牵着我走的时候嘴角是弯起的。我记得你找遍住在青梅树林附近的人家、软磨硬泡才弄到一盒青梅。我看着你从盒子捏出一颗塞进嘴里、细长的眼眯成了一条更小的缝，然后忙不迭的吐了出来。-

    那时、你简单的微笑，可爱的像个孩童。-接着我视若珍宝般捧在手心的盒子被你打落，并且狠狠地补上几脚。-你说：丫头、那东西不好吃。你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蛋糕。-你说：它比不上蛋糕一百分之一的好味道。你说了太多太多，多到我记不住。可是我将我的世界铺出满天的绚烂星辰、迎你进来。-那时、我不懂，不懂爱情其实只是滑翔的欲望，也不懂思念会蚀人心肺。是想念过度、抑或回忆太深，才一点一滴的教会我，所谓幸福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话语。

    终于懂得，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就像季节过了，就摘不到青梅了。就像我们之间终于也随着季节的远去而只剩怅惘。-

-

〖 2009年  秋末 〗

>>>季棠。-

    记忆像是掺杂着忧伤成分的软糖，可以不用咀嚼就轻易把它送入腹中。然后融化、渗入骨血，繁衍出的悲伤不可遏止。习惯地从口袋里掏出糖果，轻剥开花花绿绿的糖纸，满口浓郁香甜，却在心底流淌成了苦涩的味道。-夏安乔，我现在兜里揣着满满一大袋的糖果，可是爱吃糖果的你却不再靠在我的右肩、安静的仰望，乖乖的等我把糖果送进你的嘴里。-夏安乔，那么迷糊的你，留给我的影响怎么会这么深、这么远。每次走在大街上，看见长发披肩的华裔女子，我都忍不住的低喊你的名字。-

    或许我们的相遇就是一场兵荒马乱，我的节节溃败只因遇见了你那一城的温暖。-    -

    夏安乔，我是如此的想疼爱你，甚至想把整个世界的幸福都拱手与你。-每当我看见你苦心孤诣制造的那些拙劣的巧遇，狼狈而仓皇的撞进我的视野、嘴角上扬的次数甚至超过了我十八年里的总和。在这场遇见里，我开始相信一见钟情的烂剧本，只因初见你的那一眼，我便知道你是我苦侯的明媚温暖。夏安乔，我是爱极了你吃糖果时娇俏模样。那时的你，淡了敏感，没了脆弱，舒展的眉眼间只窥得见连绵不断的满足与幸福。我细细的将你每一个些微的动作尽收眼底，即使你的那句呓语如同叹息一般轻浅。-你说:季棠阿，你为什么就不能做我的糖果呢？

    夏安乔，原谅我的刻意忽略，虽然我是如此的想把一生的疼惜都给你。但是、我依旧是那个理智重于一切的季棠。这样的季棠，是不会为了某些人事而放弃坚持、放弃理想的…即便我是那般的想将你留在身边，可是我不敢轻易的允你一世的誓言，只因身不由己、只为言不由衷。和你比起来，我是自私的。我深深地依赖于你给的归属感，却吝啬给予你一星半点的承诺。

    我的眼底因你而溢满阳光、你却因我而背负起阳光背后的寒凉。

>>>夏安乔。

    疲惫着醒来，才发觉已是凌晨5点。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做了一个怎样的梦，只是模糊的想起自己始终坚持着一个仰望的姿势，却怎么也忆不起自己在仰望些什么。

    夹杂咸腥味的海风，滔天的海浪，有成群的飞鸟扑棱棱掠过，我的记忆总停留在半梦半醒间，铺满一整片的空白格。暗沉的夜像是一场歇斯底里的盛大邀约，披上薄薄的外套，打开门走到大街上、这是南方的海滨城市，可在深秋的清晨却还是寒凉如水。那些沉睡在流年里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全数复苏、溢满心间。这条街，我们曾牵着手走过一遍又一遍。脱掉鞋子、纤细裸足轻踏上粗糙的石板，细细的摩挲，冰凉的触感自足心一点一点的蔓延，冷入骨髓。一步一停，我在每一块石板上安安静静的回味着你留下的痕迹、以及你走过它们时的表情。我的耳际仿佛还盘旋着你轻柔的呢喃，可是却再也碰触不到你的微暖的体温。

    你该是忘了，那年你送我回家时，我是怎样微笑的了。可是你给的感动却被我碑刻在心底，未曾泯灭。

    季棠，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想，属于我的过去的你，会不会还属于我的未来呢？可是，我已经分不清是怎样的过去，期许了怎样的将来。我知道，理智如你，是不可能为了某个人而随意更改自己规划已久的生活轨迹。遇见后路过，你终究只能是我挽留不住的温暖。季棠，我把你存放在我这里的自由还你，你想要，我便给。如果说，离开对你而言便是幸福、我又怎么会舍不得。

    季棠，我是真的做到了。你离开的那天，我像你期望里的公主那样骄傲的转身，优雅的微笑，露出光洁的额头，明亮的眼。不哭不闹不挽留，这不是生死别离永不再见，我会努力在原地等你，以柔软的姿势，期待与你的再次遇见。那时，我会像爱着所有陌生人一样爱着你。单纯的微笑，简单的祝福。

    季棠，我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阻隔记忆，忘却忧伤。可是，时隔半年，我却还是平复不了我的痴念。或许，我还需要大把大把的时间，磨平记忆的棱角。有一天，我会忘了你、狠狠的忘了你。忘了你曾走进我的生活，忘了你曾给过的美丽。呐、你看，你只是路过，我却深深的记住你了。可是，你却在转身的瞬间将我忘记。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人我俩忘后、然后扑向各自的命中注定。

    但是，季棠，谢谢你曾给我那么幸福的过往。

〖 2010   春暖 〗

>>>季棠。

    倚靠着阳台的栏杆，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将头埋进怀里，枯黄的短发略微凌乱。初春的阳光洒落一地，身上是淡淡的温暖。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我竟听到了熟悉的乡音。低低地和着轻浅的旋律，不期然间、歌词自口中悄然溢出：“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的笑。”深埋的记忆自心底破土而出，然后拔节增长，顷刻成了枝繁叶茂的高树。过往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到倒带，焦灼的心莫名的平静。属于你的味道在弥散在空气里，耳际有你轻柔却坚定的声音，永远永远也不分离。那一瞬间，仿佛你还在身边。挂起安静的冷笑，温柔的自嘲。

    夏安乔，你说，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这么矫情了呢？可是，你怎会知道，我是多么渴望你在我灵魂里跳舞。不止一次的警告自己，有些东西早已被划为禁区、不能想念，不可逾越。只是，那些伤痛在时光的沉淀后，被无限的放大。我终究学不会真正的忘却，这条路崎岖难辨，我走到失言失语。

    沉默的点燃一支烟，亟欲在吞吐的烟雾里、寻求片刻的安宁。辛辣的烟味在喉头肆意冲撞，捂着胸口用力的咳嗽，仿佛撕裂般的疼痛。浓重的血腥味从嗓子眼往外冒，紧抿的唇角竟滴落丝丝殷红。伸出手背抹去，鲜艳的颜色衬着苍白的皮肤居然格外好看。扶着墙，朝洗手间缓缓移动、每走一步都狠狠的喘气。就像仰着死神的鼻息，卑微而狼狈。微凉的水淋在脸上，模糊的意识开始清醒，安静的承受起疼痛轮番不断的冲击。抬头、镜面上结着一层白白的雾气，自己的影子就这般朦朦胧胧的镶嵌在里面，看不清轮廓的木然与仓皇，原来我早已不是那个骄傲的自己。

    瘫坐在地上，高高的扬起嘴角，狠狠的微笑。眉眼间的褶皱却固执的不愿舒展，悄悄的收妥悲伤与疲惫，假装幸福美丽。只是那一份检验报告谁也骗不到，就算努力的坚持，终究只是拖延了时间，倦怠了生命。

    原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被神眷顾的孩子。

    夏安乔，这样的我又怎能再做你的阿波罗。这样的我，连自己都觉得不堪呢。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我那么珍贵的存在。我有没有说过，我是真的爱上了你，却也真的伤害了你。

    夏安乔，我的决然离开，只是因为难过，不能陪你一起到老。夏安乔，你说，如若爱有来生，我们之间会是怎样的呢？

    透明的液体滑过了眼角，暗哑的声音，晦涩的呢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没有署名的简讯，一字一顿。我知道自己在那一刻唇角一定是快乐的弯起。

    打开浴池的水，慢慢的躺下去，水一点一点上升、漫过头顶，彻骨的冰冷里透着一股奇异的温暖。睡意突然袭来，迷糊中，我看见你暖暖的笑。我想我也是笑着的吧。

>>>夏安乔。

    其实，我们都曾倾尽全力让这匹名为爱情的锦缎华丽完美。银丝线，金镶边、肆意的修饰，却未能延续它的美丽卷终。那些依附于幸福生长的细枝末节跌入了岁月的长流 ，未有沉浮，便隐匿了踪迹。年少里的莽撞与轻狂、相守与背离，誓言只能在经年里盛开，那些灼灼其华，那些草长莺飞，终究泯灭了笑容，明灭了天光。

    我不会说后悔，不后悔水南天北各自为安，不后悔未曾听到你的“不负如来不负卿。”此时的我，早已不是那个不经世事的孩子，早已不再相信，一句承诺便能牵绊一生的想念。缘起流年的爱情，注定葬在流年里。

    将垂落的发挽到耳后，仰躺，在我想要安静倾听时，全世界都失了声、伤了情。握紧手机，手心竟有微许的汗湿。删去联系薄里的人，清空收件箱里的信，可有一条匿名简讯却还是强势的留了下来。浅浅了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终究是舍不了，忘不掉。打开信息轻读，淡淡的情愫缠绕着心脏，像是蒲草、柔韧不可折断。回了一条短信，却没有发出，存进了草稿箱，而后又删去。对你，我始终生不出丝毫怨怼或者委屈，满满的祝福划出一条沟壑、我只能在远远的这头目送你离开。感情的事，是最最不可勉强的，至少、你记忆里的我，还是微笑的。如此、便好。

    涉水而来的简讯在我的眼底来来回回的循环反复，几个毫无重量的字，却满满填充着每一个间隙……

    “她同你一样、有着明媚而美好的笑靥。你还好么？”

     ——我很好，在阳光下温顺的微笑，恬静的处世，安然的生活。只要你好，我便好。只要你幸福，我便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