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的雨水都是我的泪

茜缇春晓

冰冷的雨滴划落在颤抖的指尖，回忆像潮水般涌动着。往事一幕幕浮现，却不知如何让爱出现，满天的雨水都是我的泪，化成满天的悲。
　　奶奶您离开了我们。
　　您知道吗？这几天我都是早晨匆匆忙完公司里的活，就像疯了一样开车往您那里赶。因为我想多陪陪您，我知道以后将永远看不到您了，我亲爱的奶奶！
　　记得，当接到叔叔的电话，说您昏迷不醒了，正在上班的我顾不上手里的活，就匆忙往您那里赶了。来到您的床前，看见您输着氧气，打着点滴，我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我一直坐在您的床边，摸着您的手，多想您能把病痛传给我，让我替您痛，多希望您能醒过来，像往常一样陪我聊天。您可知道：您是我最尊敬和最信任的人。每当我心里有事或是不开心了，都会驱车几十公里去您那里，听您的意见和开导。我知道，自己是您最心爱的长孙，也是您最放不下的。
　　可是，直到您离开的那一刻，谁也没有听见您说一句话，您只是努力睁眼看了我们一下，就这样离开了！我是那么的撕心裂肺地呼唤着您的名字，没有人理解我此刻的痛，那种切肤之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了。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哭累了，哭的沙哑了，就静静地坐在您的身边，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您。
　　很多人不理解，觉得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那么大年纪了。但是，没人知道奶奶有多么疼我，有多么爱我，可我再也感受不到那种隔代亲人的爱了！
　　泪眼朦胧中，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由于妈妈生下我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很小的时候，我就被送到乡下奶奶家了，我的整个童年是在奶奶家度过的。爸妈每次来看我，我总是吵着要跟他们走，哭个不停。这时候奶奶总会放下手里的活哄着我，抱抱我，我记得我是在奶奶的肩膀上长大的，跟奶奶的感情超越了跟父母的感情，我知道奶奶有多疼我、爱我！
　　从我记事起，奶奶的手就和白嫩纤细无缘，冬天十个手指和手背上裂着大大小小的口子，从那口子里往外渗着血，每次奶奶边洗碗边低声叹气，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疼。那时候，我曾问奶奶：为什么您的手总是裂口子？奶奶总是笑着说：冻伤了，所以总是裂呗。我似乎明白了，冻伤了就是裂，却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会冻伤，甚至天真地想：奶奶的手就应该裂口子，有一天我老了，也会裂口子的。所以当奶奶吸着冷气把锅碗刷完，又端着大盆换下的衣服去洗的时候，我就心安理得地脱掉衣服，钻进奶奶早就给捂好的被窝里。等奶奶再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马上睡觉，而是去拿些好吃的给我，边吃着边给我讲故事，我的童年就是在嚼着奶奶的零食，枕着奶奶讲的故事入睡的！
　　我是8岁的时候从奶奶家回到城里来上学的，那时候我感觉自己是最快乐的，因为学习一直很好，而且是家里唯一的男孩，父母对我特别的宠爱，姐姐们什么事都让着我，尤其是妈妈对我百依百顺，那时候感觉跟小皇帝一样是幸福的。
　　这样的日子，在过了几年后就被打破了，而且是被打的支离破碎。
　　也是在这个春季，父母在发生一段激烈争吵后，在第二天的上午，妈妈选择了一种对我来说，在这个世上最残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早晨还笑着送我出门去上学，到中午回来却给了我这样的噩耗，在住院两天后，永远诀别了这个世界，我的天塌了。我至今还记得那是怎样的一种刻骨铭心的痛！
　　从那以后，我几乎跟父亲很少再有感情上的沟通了，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那时候只知道读书，因为我想唯有这样，我才能远离他们，远离这个令我伤心的城市。高中3年我基本上很少回家了，而那时候，我要感谢我的奶奶，是她陪我度过难熬的日子，是奶奶在学校旁租了间房子，每天给我做可口的饭菜、洗衣服，晚上陪我到很晚才睡，静静地从不发出一点声音，早晨又会很早就起来做饭，给我打理一切。奶奶在那时候成了我的精神支柱，可以说，没有奶奶就没有我的今天。
　　昨天，在送完奶奶最后一程回来的路上，爱人问我：为什么会那样撕心裂肺痛哭不止？我想这就是理由，因我又少了一个像妈妈一样的亲人！
　　3年的努力，我没有让奶奶失望，我如愿了。当得知自己被西安交大录取的时候，那天我哭了，那时候的我对笑已经没有感觉了，手捧录取通知单，第一个想告诉的就是妈妈，对着相框里母亲已经定格的遗留笑容，我哭着，喊着妈妈的名字：妈妈您可以放心了，儿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儿要去远行了，祝福我妈妈！
　　那时候，是奶奶您用如枯枝般的手，为我擦去眼角的泪水，那一刻我跪倒在您面前，您把孙子紧紧地揽在怀抱里，抱着孙子的头第一次流泪了。奶奶是您给我了整个春天！
　　在外求学的那几年里，我是快乐的，幸福的。在求学的路上，我遇见了我的初恋，一个令我无法拒绝，善良的当地女孩，我们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一起谈人生，谈理想，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因为那时候的我找到理想了，也实现我当初选择读书离家的想法了，我想在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开始我全新的生活，忘却那所有所有的悲。
　　当奶奶您知道我的想法后，您不顾旅途劳累亲自去了西安，可以用苦苦哀求来形容，都没能说服我。还记得，那一刻您平生第一次扇了我的耳光说着：你这个坏小子，你真的连奶奶都恨吗！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的奶奶！奶奶可以没有儿子，但决不可以没有孙子！那一刻我第二次看见奶奶您在我面前流泪了，我看见了您那种仿佛被欺骗了和背叛的哭述。到最后用断绝亲情来逼我放弃这段感情（因那时候女孩的家人，也不同意她来江苏），也想过了，自己不能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感受而去伤害更多的人，尤其是对我恩重如山的奶奶。
　　回来后，在当初的日子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家人总是安排我频繁去相亲，一次又一次。而每次我都会去，结果就是不了了之，因我根本就不想这样。虽然被安排在父亲公司里上班，每天同去同回来，可自己没一点激情，每天都是为完成任务而完成任务。下班了，最喜欢去的就是酒吧，在那里才可以释放自己，挥霍着家里的金钱才是我的快乐，才是发泄对父亲不满的最好方式。直到有一天，突然想起奶奶您对我的期望，肯定不想看见您的孙子就这样颓废下去，记得是一个雨天，我去见奶奶了，说出自己想出去继续学习的想法后（其实也有逃避的想法），奶奶您是那样的开心！
　　还清晰记得去日本研修时，奶奶您送我的情景。
　　奶奶，您拄着拐杖，将我送出好远好远，“奶奶再见，您回去吧！”我说着，“你先走，奶奶看着你”奶奶说话时，我看见眼里的泪光闪动着，我赶紧背过脸去。挥手和奶奶告别，走了很远，我忍不住回头望奶奶，奶奶还站在那里，正用手绢擦着眼睛，我眼睛一热，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赶紧跑回去，拉住奶奶的手“奶奶，我不走了，不走了”奶奶看着我笑了：“傻孩子，看见你长大了，奶奶是开心呢，走吧，走吧！”
　　在外求学的日子里，奶奶您可知道？我是多么多么地想念您！每次跟您通电话，总听见你声音是哽咽的，总是千万次嘱咐我好好保重自己，快乐最重要！您还说：学成了就回来，不要在外漂泊了，奶奶这里是我永远的家！
　　在外的日子让我改变了好多好多，深深懂得了这份浓浓亲情始终包围着我。
　　在回来后，我才真正感觉我的春天来了，遇见了现在的爱人，也知道该为自己的婚姻画上个完美的句号了。在起初的日子里，家人是强烈反对这桩婚姻的，只有奶奶您给了我太多的支持和鼓励，总会说：“始俊，奶奶支持你，找个自己真正喜欢的，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只要我喜欢就足够了，再也不要做令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了，奶奶对不起你，可怜的孙子”。
　　我亲爱的奶奶，您知道吗？您的这一句话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和理解！如今孙子终于如愿了，可您怎么可以不再给我报答您的机会啊！孙子的成长怎能离得开您啊！
　　当黑夜降临的时候，是奶奶您和我距离最近的时候，您那美丽温柔的眼睛里有我能读懂的爱怜，自己咬紧拳头不知疼，眼睛眨也不眨，生怕一不小心弄丢了您的踪影。最美丽的东西是纯粹的，就像您的爱，丢失了就没有了，这个道理我懂，当我要去珍惜的时候，老天却不给我机会了！
　　奶奶，这两个字我时刻记得。在我的记忆里您能不能给我多一点机会。因我想告诉您：请相信我，我如今已长成会飞的翅膀了，知道该怎样去搏击长空了！
　　但，我想再唤您一声：奶奶，您是我心中永远的牵挂和思念！

默默

有过这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