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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天地] 遇见小人,吟歌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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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21 15:18: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

记忆里的夏季总是连同炎热铺天盖地而来。

这样微妙的时间容易让人慵懒并且引发情绪,在浓烈博大的气流里我惴惴不安,我相信在这样的季节自己应该穿梭在朝露和夕光之间,光脚,一个人踩着零碎的步子,走向陌生的方向。事实上我只在梦与现实之间徘徊着,追寻需要勇敢和不顾一切的打算,而把所有预想都打成草稿封印在年轮的篆刻里后,我只能在每个夜晚安静地看夜空,看那些不说话的星星,还有无边无际的黑色。

来自于少年敏感的成长历程,这一段记忆就像摇曳在天空的风筝一样,时而远,时而近,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从我的意识里分离过。那时候命运开始显现出神秘的脸庞,就像外婆褶皱的脸,在我未看清楚之前,就匆忙把一个人的生命连带疑问深埋在泥土里,自此没有答案,自此只剩下脑海里的东西,而思想中的东西始终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最后我的好奇跟着丢失,明白了好多事情的结果是接受无可奈何,然后眼神就暗淡了下来。

我重复记起的就是那个足以扼制住脉搏跳动的日子,雨季在那个时节毫不吝啬从海上席卷而来。我看着姐姐从散发着水汽的田野里奔跑到小路上,又从小路上返回田野,灰沉的积雨云在快速移动着,远处的山峦清晰得像要压过来,村落在绿树的映衬下更加沉稳平静,而后风来了,稻田像沉睡的狮子一样挥舞着腰杆打了个哈欠,于是一层层的波浪就往远处蔓延开,和着水杉叶子发出的沙沙声。姐姐的头发随风飘展,那样饱满的场景我至今都珍藏在记忆里。但是后来,头顶上那些云层压得更满更低,姐姐满头大汗从田野里跑到了我站立的地方,云层极速地扭转,雷声震颤着大地,气氛狰狞地让人窒息,从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应该就注定了。

姐姐拉着我的手,用小小的不舍的眼神去告别这个我生活了十年的小镇,仅仅因为外婆的辞世,我们除了去远方找母亲之外别无他法,我是不想从这里离开的,虽然要去的地方有我最亲的母亲,但是我习惯了有外婆的日子,所以那一天我就像小学时因为贪玩不想上学最后外婆用扫把赶我去学校一样,我固执地拧拗着,任凭外婆的扫把在皮肤上裂开,也没有挪动步子,但是我的姐姐,她当时只能一遍一遍催我快走,我看得出她眼里的仓惶和焦急。我注视着村子,我捉鱼的水田,我奔跑的田塍,我爬过的那棵弯又瘦的水杉树,我躺过的草丛,我发呆时时站立的土地,就这样仓促地和它们做了道别。之后我跟着姐姐上路,我清楚身后座落着停留我记忆的地方,但是我必须往前走,没有任何改变的余地。这个小城的名字,连同我卑小的身影,都被顺势而来的雨水吞噬,洗刷得再也没有一点痕迹。

后来我才感到年少失去一种适应的习惯是什么感觉,我常常在梦中看到那时的我,确切说是那天的我,我被包裹在那个夏季的气流里和时间一同耕刻着年轮的沉淀,我开始感受稻田的宁静时风暴席卷而来带走的了我十年的记忆,没有任何通知。那一天出奇的冷,我感到自己的皮肤和骨骼已经被冻得分裂了,满地的泥泞丝毫没有怜惜幼小的我们,它残忍着拖住了我的脚,我觉得那段路真长,真累。

那一天,长得过整个夏天。
这是我记忆里最冷最没有温度的夏天。它每年在我柔软的心田里发芽,浸润出成长与孤单的声音。

年龄大一些的时候,平静的日子里我的内心慢慢沉静并且孤单起来,因为在陌生地方拥有了安定,每天面对陌生的楼层,面对人群和车流,我只有静默着看着这些东西融进冗长的岁月里,同感触默不作声渗透在我弱小的感知里,然后转过身去摸着墙壁难过,但是我的难过无法诉说。我一个人承受着这个城市的气流,并用心记录着它的笔画,然后再想象它和我的小镇差了哪些东西:我的故乡可以看到风筝,可以看到田野和水汽,但是这里只有一排排的建筑和扩散在空气里的噪声,以及我无法叙述的陌生。

那一天我看到了外婆慈祥的脸,尽管我知道只是幻觉。那时我背着书包穿过车水马龙,我甚至为自己这种娴熟感到惊讶,而我在乡下时永远不用担心路有多窄,即使是一条小小的田塍,我也能稳当欢快地奔过去,但是面对这种热闹我害怕了,特别是车子尖锐的鸣笛声,在我看来那是一种高分贝的吼叫,我看到过生命在这种吼叫下是怎么的弱小。路过我家楼下的枫树时,天空呈现出灰白的颜色,柔光里我注视着天际,直到眼睛酸痛,我看到了外婆在那里安静地坐着,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之后我难过地哭了起来。我喊:外婆,你在哪里呀,我想你呀。然后我触摸着自己流泪的脸颊,我感到那是一种披头散发的狰狞,身在平定中,心却无法停止翻腾。回到屋子里把书包放下,我看了一眼窗外,有大块的云朵集聚到一起,吸去了天光的亮色,我的小屋子瞬时暗了下来。我挤压出自己的记忆,努力让这时的情节定格,这一刻,我记住了外婆的脸。

之后我匆忙跑下楼,穿过两条街道,穿过公园,在一条废弃的铁轨前停止,就像某种指引一样,我在这里慢慢回望了自己如此清晰的过去,那时候我注意到了两边的方向。往南,没有方向的知觉,往北,是我那拥有稻田和水杉树的家乡,尽头是迷蒙的雾气,我又一次触摸到了自己的卑小,我无知觉地觉察出自己的周身正迅速变化着,我身后的脚印,已经被雨水洗刷得不知去向,最北之北,没有方向了。天空、楼层、云朵、都渐渐褪色成空白。我相信那时的我是无法预知到未来的。

城市太大,我太小,所以我很孤单,甚至是有些悲伤的。

2.

偶然的日子里我遇见了辰,在铁轨上赶着风车北上的男孩。

我们在那样的场景下看到彼此是一件极其巧合的事情,这件事情的巧合性甚至达到了让我用梦或真实去辨别的境地,那时我正是孤独的时候,而且很长时间都没有交到朋友。我从南街的人群里挣扎出来,逃离我不能融合的漠大与无际,然后静静看辰在那里奔跑。那是一种熟悉的知觉,他的纯真延发的气息让我感动,我不自觉想到了自己在村庄后面的小路上拿着年纸剪的风筝欢笑的样子,两个身影一种场景自然重叠,我徜徉于这样的感触里回望,但是时间无法再流转到从前,我只有这样安静地欣赏着辰的欢快,我想落泪,辰跑到我的身边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玩,这时突兀的悲伤就被年少的善忘扼杀了。

于是那一天,我放开了自己的孤单,整个世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时间也只有此刻才通过我们显现出分明的分割点,两个穿着衬衫的男孩逆着风往北方跑去,直到背影慢慢变成小小的黑点。


后来我和辰一起上学一起奔跑一起看小人书一起跷课,像等待了许久一样,我知道现在没有辰我就会慌乱,就像在家乡时离开外婆我就惶恐不安一样,辰一个人去玩,我身不由己去搜寻他的身影,我像我是太害怕失去了,因为我知道辰是我唯一而且不可或缺的朋友。

那是平和画面中掩饰不了的磅礴的少年时代。

那个年代是每一个少年容易做梦的时代。卑小的梦境时常争鸣是因为他们忽略了未来,在看不见的生之伟大里还有明天无法追溯的未知,而他们不知。这是一件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的可以幻化出幸福与满足的觉醒,你,和我,都在这种旅途里被动地压制,无法看到灰色间隙里闪现的曙光。

看见辰用修长的手指抚触着吉他,我还是惊讶了一下,在这之前我只认为辰是一个不谙世事只知道每天吃饭上学的孩子,他的世界,至少在我发现之前都是如此清晰如此澄澈的。但是现在我听得到来自于他心底的浅吟低唱,满是心事和忧伤,还有淡淡的宁静,他的曲子让我感到自己像是徜徉在一种到不了的世界里,用一个老者的姿态,摸着自己长满胡须的脸庞,用充满经历的眼神如在欣赏某一处风景,在某一角落看我年轻时走过的路,有蓝色的天空,还有飞机尾巴聚集的倏地消失的云线。这些美好从心里渗透出来和我的身体决裂开来,前面出现大片的野菊花,沿着一处低矮的山峦,慢慢把彩色织展到云层里。风吹过来,拂动了辰长长的刘海。我们在这里暂时安静着,街头的狂躁音乐无法阻隔穿过树林穿过空气播散开来,整个城市包裹在聒噪的争鸣里,像波浪和我们的宁静对抗着。

辰第一次写歌是在一个普通的黄昏,我们跑到那座一直沉默的小山上,夕阳的光芒已经炫得人眼恍惚。辰说:你有没有看到天空中刚刚飘过的那朵云?我说没有。然后他兀自踩上石头,用手指拨开了弦线:

我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花海
紫色的风筝振翅划入云层
在来路不明的人海里哭泣
鸽子雕琢了琥珀色的眼泪

我看见你蜕变成天使
在我背后孤单地飞翔

花美丽得让人恐惧
你美丽得让我放弃

我的天空开始飘落菊花雨
消失在没有未来的晨风里
用左手牵起你轻薄的记忆
右手徘徊在你悲哀的阵地

你还在我面前哭泣
我这一次无法抗拒


之后我知道了辰的梦想,就是当一个歌手。

辰在周末来到我的小屋子,我偶尔写的日记杂乱地扔满了房间,他拾起其中一些看,看着看着就笑了,然后眉头又皱了起来,辰说:不管怎样,过去就过去了。如此简单的概括就是我的记忆,但是这些记忆包含的东西在我心里是惊天动地的,哪怕一次玩耍,或者一次哭泣。我窗台上的仙人掌那时正灿烂地开着细小的花朵,窗外是悬崖般落差下坠的楼层高度,辰走到这里凝望,轻轻抚摸了这株植物,虽然在温室里刺已经褪化,但是他的手还是被软刺刺痛了。它们是善于自保的,辰说。一个下午我们在收音机里听了很多陌生的歌曲,但是我觉得都没有听辰的歌时所涌现的那种激应。这个来自我不熟知的城市的男孩,我愈发觉得我们的心贴得如此近,我不必隐讳,不必包藏自己,就那样散乱地呈现着。

我自认为自己对于这个世界耗去了太多新奇,从年少的辗转到接受每一种纯粹的陌生,我有梦想,我的梦想便是慢慢被孤独吞噬,然后被孤独滋生的眼光去淡漠地观看这个世界,在某一日,无法自控表述着生命的场景,极尽全力从中挑取生之哲理,再决绝地抛弃这种情感,把梦境刻画到我的屋子里来。而辰的出现,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吸引,但是对于他的未来我竟毫无征兆好奇起来,我设想的天空里有他,是我们长大的身影,这种熟稔让我无端为辰担忧着,如果我离去,他的生活,就从此在我的感知里消失了,这个想法让我害怕。我还固执地认为我看不见的场景都是糟糕的。

辰问我我们以后会怎样,我沉默了,在没有结论之前,我没有底气向他铺展我的思想,而我们,必须在很久以后过着只属于自己的生活,这是现在谁都不想的,同时也是谁都保证不了的事情。
因为无法熟知的世界,在那个时代盲目地指引着。


3.

工厂的兴起像一座倒塌的山峦像这座城市压过来,糟乱,灰尘,噪音在一种极端嘶哑的不满里磨合着。这样仓促的步伐踏破了我们的宁静,城市丝毫没有为我们的情绪做出让步,它甚至都不知有两个少年在这里单纯地希望着,也许许多年后某处泥土会显现出自己苍老的痕迹,很久前他是新生的肥沃泥块,但是现在他已贫瘠单薄,它说:我上面停留过很多人的脚印,但是现在,我没有认出来一个。那块倾听过两个少年单纯时光的山石已经不知去向,暗黄色的泥土深埋了那些辉煌灿烂的野花,风带来了灰尘。谁也不知这里的一切,而有关这里的我,已经踏上了异乡的客车。

那一年,我十七岁。

辰在站台上送我,递给我谱过曲子的《晨曦》。他细致的眉眼渐渐铺上雾气一样的哀伤,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在最好的朋友要离开时然后,我在他视线里消失,他在车身的阻隔里丢失。

我们各自散落天涯。

我偶然爱上了这种言不由衷的别离,我知道就算自己不走,辰和我还是每天快乐地奔跑、游戏、唱歌,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在长途车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田野和树木,我还是在某一刻彻底地悲伤了一次,但是这种情绪极其短暂,短暂地没等眼泪落下来就被疲倦代替,于是这个夏天的别离,就在那样扭折的思想里轰隆着过去了。


多日后接到辰的来信,信纸里有一张他自己刻的碟片,封面是他在没有实体的雾气上淡缓地行走,我相信他是往北走的,像我们初遇时往北奔跑一样,但是这次他走得异常孤独,雾气环绕了周围,整个世界就他一个人,而我,用两只可以任意作为原点的眼睛目送着他的离开,如一场盛大的告别式,我有不舍,但是我无可奈何。辰在信中说他最近过得还可以,打算到酒吧里找份工作,然后一步一步往歌手的方向努力。他嘱咐我要多交朋友,不要总是一个人去想去自认为任何事,很多东西是我无法想出来的。看到这些话,我的慌乱暂时抑制了下来,我不知道人生为何要充满这种戏剧式的离别,似乎每一种事物都无法自始至终在我身边,我最亲的外婆我最要好的朋友,都无一例外成为这个事实的验证,我能说什么呢。我只是沉默着把信封叠好,然后拿出那张写着歌的纸,淡淡地,慢悠悠唱了起来。


从那以后,辰消失在人海,再也没有消息。


4.

人总是要长大,当初再梦幻的东西用未来的思想去评判都存在很多无知,但是那样的年华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摒弃的。这时是我二十一岁的年头上,姐姐已为人妻,我的小学或者初中同学多半已经工作或者继续深造,而我,在拥有完全的自我生存能力时我选择了行走,走过每一个弥漫着多人记忆的土地,走过每一条平实而温和的小路,看少年们三五人去街上游荡,看情侣在公园里旁若无人享受着甜蜜,在城市的霓虹里静静看人群聚了又散,在世界的某一角注视天空忽然出现的日光烟火。只是这时我诧异自己的步子不再如当初短小,一段路,往往几分钟就走过,眼睛还没有愣过来,就要奔向另一段陌生的旅程了,我常常会然看着自己身后走过来的原路,看那眼神的方向,莫名其妙地提醒自己:我已经从那里走出来了。


我始终没有忘记辰,这个我记忆里如梦幻一般的男孩。他的梦想是否实现,我不得而知,也许他继续在自己的舞台上独行,或者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也或许他现在就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唱着自己倾入情感的歌,而别人却抱以冷漠。

我拿出辰在离别时送我的那首歌,纸张已经泛黄,看着它我很清晰我们的年少因为彼此刻下了一段珍贵的友谊,我不想再试着唱它,因为有些东西一旦经历了,就再也不会回到原先的美好,我把它送楼上扔到空气里,没有看它飘到何处,我把它当作我对辰的祝福,不管在哪里,都会替我问好。

不久后的一天,我打算回到我的家乡。

在乘车的路上我反常地认为这个我熟悉的城镇会以某种特别的方式欢迎我的到来,就像游览到某个陌生的城市时它会以自己的独特标志给你留下第一印象一样,比如用一种植物,比如用那个时候天空的云层排列,后者某一条河流汹涌的流势,而这里,是我梦里梦外一直向往的地方,他该像老熟人一样用我专属的田塍、水杉、稻田和风筝亲切地迎接我,在我下车的时候豪爽地说一声:孩子,欢迎你归来。


但是我的故乡还是像我离开那天一样静静地沉默着,似乎我只是这里为数不多的一个游客,在偷窥了景点的面貌后,它恨不自己马上换上新颜,下一次你再来,先前的美好就只能成为绝无仅有的唯一。我记忆里的水杉树已不是当初的模样,田塍已经推倒重拢了不知多少次,还有我拿着风筝奔跑的小路也不知去向,外婆居住的地方成为了一块平地。现实总是这样匆忙,毫无顾及冲斥你预想的场景,每时每刻,提醒你明天才值得憧憬。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闭上眼睛静静地回忆那一天以及那一天之前我无忧无虑的童年。

那时我居住在这里,心里没有装下很多城市,没有认识辰。现在我带着多个城市的负重,带着对生活饱满的记忆和认知来到这里,我没有推测到自己现在的心情,事实上现在我也无法准确诉说这样的感觉,总之,我想在这里好好回放我参演过的时光,用电影的方式把美好呈现出来,到最后出现大结局,然后我就明白自己该如何抉择。

很久前的那一日我没有流泪,而多年后隔着时空画面的今天,我站在这里看着我梦境里的场景静静沉睡着,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泪流满面。


后来我就站在姐姐奔跑过的地方,沉默着看着村里新鲜的炊烟渐渐飘入空气里消散。这里一条新建的铁轨,火车不知何时已经打着鸣笛从远处呼啸着奔了过来。带着我的视线,带着这里泥土的芬芳,带着炊烟的气息,带着天空、白云、风、水杉树、稻田、人组成的画面,带着一个人如歌声美好的少年时代。

从这里出发,轰隆隆驶向远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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